梅長蘇似乎突然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開口問道,“為什麼?”
北冥寒轉過身,直直的盯著梅長蘇。
那雙眼瞳,妖異無邊,如同萬丈深淵。帶著嘴角那一抹始終不曾消失的似有似無的蠱惑笑容,邪氣凜然,凜然邪意。
嗓音染上幾分有些暗沉的喑啞,仿若惡魔在誘惑天使墮入地獄,讓人心甘情願的沉淪,“下雪天,最適合殺人了。”
北冥寒突的話鋒一轉,對著梅長蘇說道,“那位郡主恐怕已經察覺到什麼了,你想好應對的方法了嗎?”
“想好了,又或許沒想好。”
“不知道見過郡主回來的人,到底是誰呢?”
那時候我該叫你長蘇還是林殊?梅嶺已藏殊還是梅嶺已葬殊?
“自然是梅長蘇。”梅長蘇淡淡的說道,平靜而溫和的嗓音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味道。臉色卻有些發白,看向北冥寒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深邃,更加複雜。
是的。梅長蘇。
目前霓凰郡主隻是察覺到不對勁,或是說本著關心心愛的人的心思,但不論霓凰郡主到底有沒有發現梅長蘇就是林殊,梅長蘇都不可能再站上那個朝堂了。
梅長蘇是江湖中人,是江左盟的宗主,是琅琊榜首,蘇哲是蠱惑靖王奪位的謀士,是讓金陵掀起驚濤駭浪的幕後主謀,而林殊更是一位已經被譽王和太子聯手陷殺於梅嶺十多年的已死之人。
於情於理,都不和。
所以,梅長蘇隻能是梅長蘇,而最後也隻能以梅長蘇的身份……
死亡,下葬,遺忘於世……
北冥寒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卻又是在說另外一件事,“今年恐怕是不好過,你可要提前做好準備。”
梅長蘇是注定被牽扯到其中的當局者,也是始終保持著一顆清晰頭腦的旁觀者。宮廷內外,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雖然作為一個清高之人,並不齒於玩弄權術,但他為了那個不能說的秘密不得不讓自己深陷這個波譎雲詭之處。
他的歸來肩負著無數的冤魂和血淚,他隻能在這條複仇之路上,掀起一場步步為營的殘酷暗戰。
“我已經準備了十幾年。”話音剛落,梅長蘇便毫不遲疑的緊接著接口道。
他沒有企圖再隱瞞。
雖然北冥寒什麼都不說,但梅長蘇有一種感覺,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的感覺。總之他就是知道,他知道,她認出了他,她也一直都知道,他就是那個所謂的已亡之人。
“宗主,您在這兒站了多久?”黎綱看見旁邊的北冥寒,語氣中有些責怪,“姑娘,你怎麼能讓宗主站在這種地方呢?”
“放心吧。他知道分寸。”北冥寒看見梅長蘇略微有些不悅的神色,淡笑著說道,頓了頓又繼續開口,“雖是如此,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梅長蘇聽了北冥寒的話之後,揉了揉聽到黎綱喊聲撲到他麵前飛流的發,輕輕的說了一句,“自己去玩吧。”便轉身向屋裏走去,比當初晏大夫在的時候還要自覺。再加上剛剛被北冥寒惹得有些莫名的酸楚和惆悵,自覺情緒上有些波動,需待一個人靜靜地調理一下,所以也沒有多留。
朝堂辯論似乎也結束了,明天似乎要去見見周玄清周老先生了,還有……
梅長蘇躺回自己臥室的床上,準備閉目輕睡一會兒。大概因為那些莫名的原因,隻一會兒功夫就神思恍惚,似睡非睡,往日的一幕幕開始在夢中回放,全身一時似火燒般灼熱,後來又如浸在冰水般刺骨沁寒,輾轉掙紮了不知有多久,突覺心髒猛然一絞一沉,身體微彈一下驚醒了過來,額頭上滴著大滴大滴的冷汗,強烈的喘息著。
總做噩夢,倒是習慣了。隻是…仍舊從噩夢中驚醒……
梅長蘇被柔軟的被子包裹著,抬頭望望窗外,雖然白天下著雪,但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挪移著想要起身,隻是像是觸到了什麼神經似的,梅長蘇的整個身體開始晃動,他盡力壓抑著呼之欲出的咳嗽聲,隻是病痛來的太快太猛,再難抑製,而停下來之時,已有兩道人影站在他麵前
——飛流。
——北冥寒。
是了,他們皆是武功高強之人,一點響動足以令他們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