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1 / 3)

新年臨近,蕭景睿、言豫津和謝弼三個人終於從虎丘溫泉返回了京城。才回來一天,他們就吃驚地發現,自己明明才離開了一個多月,京城的情勢居然已經快速變化,變得比走時還要熱鬧,還要風起雲湧了。

越妃剛剛複位,就有數名禦史連參,指出禮部在主持祭禮時儀程不妥,譽王趁勢請出十數名德高望重的當代大儒,發起了一場朝堂辯論,論題直指越妃數年來得到的超常待遇,以及太子在皇後麵前的禮道缺失。

別的暫且不論,單說譽王請出的這十幾個老先生,那確實都是極有份量的,可以看得出數年來他禮敬文士的功夫確實沒有白費,積累了不少人脈。其中有一位多年居於京西靈隱寺的周玄清老先生,那才真是重中之重,平素無論皇室公卿,見他一麵都難,這次竟然也移動大駕,親自進了金陵城,著實讓人對譽王的潛力刮目相看。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這位周老先生進京之後,卻並沒有住進譽王特意為這些大儒們安排的留鶴園,反而住進了穆王府。

不過周玄清老先生到底是誰請的,他見過誰沒見過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他大學問家的身份,上了朝堂連梁帝也要禮遇有加,加之治學嚴謹,論據周全,沒有兩把刷子的人,就不要妄想跟他論辯。

如此一來,禮部實難抗衡,就算是一向輕狂疏禮的言豫津,都能提前論斷太子的敗局了。

而誰也不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個已經有些淡出人們視野的蘇哲的參與。

而這時候的梅長蘇顯然沒心情搭理這些事情,反正結局已經注定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慢騰騰的從溫暖的被窩裏坐起身來,側身穿起放在床邊的鞋,雙手撐著床沿,抬起頭,透過窗戶,看見漫天飛雪紛紛揚揚。鵝毛雪的輕柔,隨著輕風,猶如無數白色小精靈在舞蹈,落到地上,落到樹上,落到房上。

披上狐裘,挪移著到門邊,梅長蘇再次緊了緊披在肩上的大氅,又摸了摸掌中手爐的溫度。打開門,細細密密的白雪布滿整個天幕,整座城市靜靜地佇立在白雪拉開的帷幕中,少了許多往日的喧囂,多了幾分無言的聖潔。

飛流在雪中堆起一個雪球,專心的模樣,連梅長蘇出門都沒注意到,北冥寒靜立在長廊之下,雙手攏在寬大的袖中,一身勝雪的白袍幾欲與白雪紛飛的世界融為一體,一頭如墨長發,即便不加任何修飾,也格外醒目。

北冥寒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梅長蘇一步一步走來,仍舊將目光定定的看著飛流。

“你在看什麼?”

北冥寒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移向梅長蘇,眼中流露出幹淨而澄澈的目光,隻是梅長蘇卻無法看出那個目光中究竟有著什麼。

再次看向飛流,嘴角微勾,“我隻是覺得在這個紛亂的金陵城裏,好像隻有飛流有一個人是真正幹淨的。好像對於他來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哪像我們,自己是好是壞都無法肯定。”

“飛流的世界裏隻有喜歡與否,沒有是與非。”梅長蘇淡淡道,“其實這樣,不是更簡單、更好嗎?”

“很多年前,我也擁有著那樣一雙幹淨的眼眸……”北冥寒微微笑了笑,“透徹得沒有絲毫塵埃……”

“隻是,可惜啊……”

可惜世間太過渾濁,通往強者的道路上充滿了陰謀與腥風血雨,那淳樸的本性,隻能被殘酷的現實所迫,漸漸被磨礪掉,逐漸消失殆盡,但也或許被深深的埋藏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難以發現。

北冥寒伸出手去接晶瑩剔透的雪花。晶瑩玉潔,小巧玲瓏,還真是應了那句“天花,玉花,六出奇花。”

從梅長蘇的角度側眼看去,北冥寒那雙狹長的眼睛十分漂亮,細密而長的睫毛覆蓋在上麵。光照下的臉,近乎完美。北冥寒的皮膚其實很好,也很白,可梅長蘇總覺得她蒼白得病態,臉色慘白,就連嘴唇也沒有幾分血色。

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是練武之人,本不畏寒暑,無需應季換衣,也明明有寒冬臘月衣衫單薄,凜凜然不懼嚴寒的資本,而且明明是一名學醫之人,卻偏偏比他更像一個病入膏肓之人。

北冥寒手掌中的雪越集越多,堆成了一座小山,卻無半分融化的現象,將手中的雪揮灑出去,飄飄揚揚,再次將手攏進袖子,入神的看著天空中的雪花。

“你好像很喜歡雪?”梅長蘇看了看北冥寒,也轉頭欣賞飄雪,輕輕的問道。

等了許久,北冥寒才再次開口,薄唇輕啟,聲若碎玉,“是啊。好多年沒有這麼單純、這麼認認真真的看過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