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蘇無言。
沒錯。他和藺晨的確去查過她的來曆,梅長蘇不允許自己身邊有一個他不了解的人,但是根本就沒有查到。
複姓北冥之人本來就少,更何況是一名取名為“寒”字的女子,幾乎沒有一個父母願意為自己的兒女取這個字。
縱使最後還是查到了兩個,但都不是麵前的這個人。一個待字閨中一個已嫁為人婦,那麼這個人是誰?化名?是因為不信任他?可她本就不該信任他的,如今他們隻是陌生人……或許以前也是陌生人……
“並非我有意告訴你們假名,隻是我不記得了。”北冥寒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淡漠的說道,“在江湖上數十年的鐵血歲月,我換了無數個名字,最後,連自己最開始的名字都忘了。”
“忘了?”梅長蘇的麵色有些古怪。
一個人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忘?
“對。忘了。”北冥寒的目光緩緩移動,看著車內一角,眼眸內浮現出一抹迷茫的神色,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著什麼很久遠的事情,“我隻模模糊糊的記得,我初入江湖的原因似乎是因為我全家滿門被屠,鄰縣所謂的親人,讓我生死由命。”
北冥寒平靜的訴說著,仿佛一切事情與她無關,她隻是一個在訴說一個極為平常的事情,所有的一切根本無法引起她任何的情緒波動。
梅長蘇從側麵凝視著她,忽然在她眉眼之間看到了曾經的痕跡,其實他對人的模樣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他唯一記得十分清楚的,便是如同現在一般,在不經易間流露而出的的冷傲淒清……
“不過,江左梅郎,現在與其關心我的身世,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後路。”北冥寒話鋒一轉,將目光移向梅長蘇,“這金陵可不好混。當初的赤焰軍便是先例,那可是太子和譽王最得意的傑作。”
北冥寒嘴角的弧度更甚,卻透著冷意,“就算當初梁帝的確沒有參與,但那一切也是在他的默許之下完成的。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
“你就這麼放心的把這件事告訴我?難道就不怕我失敗之時把你供出去嗎?”梅長蘇勾唇反問,“而且你就這麼不加一絲偽裝的進金陵,難道就不怕當初相關人員認出你?”
梅長蘇還是不能完全信任她,她為什麼要跟在他身邊,就因為他一時好心救了她?就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梅長蘇可不相信她已經知道自己就是林殊,那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事情?試探?
“認出我?”嘴角的弧度像是在嘲諷,“你認為誰會記得當初那個乖僻邪謬的林初?”
“更何況…”北冥寒頓了頓,定定的看著梅長蘇,語氣肯定而平靜,“隻要我在,沒人能夠動得了你!”
――――
“這是我的朋友,他身體不好,來此休養。”
霓凰了然地點點頭,又寒暄幾句,便駕馬離開了。隻是在入金陵城中之時,回頭朝馬車望了一眼,可惜什麼也沒看到,遂又疾馳而去。
外麵的霓凰已經離開,馬車又開始徐徐前進。在他們進入金陵城中時,天色陰暗,似要落雨。
看來隨著他們的進城,金陵勢必要風起雲湧,迎來一場驚人的狂風暴雨了。
時近黃昏,晝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麵有些清寂,三人很快就趕到了一座赫赫府第前,“寧國侯府”的匾額高高懸掛,十分顯眼。
三人紛紛下車下馬,客前主後進了侯府大門,入目便是一道影壁,壁上“護國柱石”四字竟是禦筆。
梅長蘇仰頭而望,“不愧是寧國侯府,這幾個字可都是皇上禦筆親題的。”
蕭景睿從一旁走過來,笑道:“父親戎馬半生,為國征戰多年,故而得到陛下這般恩賜。”
“是啊,謝侯爺的軍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梅長蘇不著痕跡的譏諷道。
守住大梁北方防線,帶回聶鋒的半具屍骨,揭穿皇長子和赤焰帥府意欲謀反的陰謀,一件一件可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聲音很淺,北冥寒偏頭看向梅長蘇。他低垂著眼眸,一側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透著無法言說的諷刺。
北冥寒不知道梅長蘇在笑什麼,就像目前也還不知道他來金陵是想要幹什麼,她可不認為梅長蘇是為了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
北冥寒垂眸淺笑,看來,有好戲看了……
在場之人心中皆各懷鬼胎,隻是蕭景睿看不出來,單純的點點頭,做出手勢,“這個時候,父親應該在書房。蘇兄,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