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察覺身邊那些能接觸到你食物的人有什麼可疑之處?”
先是一陣沉默,太後才緩緩回答道,“除了劉公公一日三餐拿來的赤紅丸以外,其他都沒有什麼。”
“赤紅丸?那是什麼東西?”那人先是疑惑,然後語氣裏多了一絲緊張。
“不用緊張,肯定跟它沒有關係。那是皇上送給我的,說是吃完之後可以治愈心悸的毛病,但是我怕有毒,就都偷偷給吐了。”
太後說這話的時候,竟然忍不住笑了,不知道是嗤笑皇上的用心良苦,還是為了自己的謹慎自豪。
“你身邊還有多餘的嗎?拿來我看看。”那人還是覺得事有蹊蹺,皇上心思那麼縝密,又生性多疑,怎麼會相信太後把赤紅丸吃了?隻怕這事有詐。
“沒有,每回都是一粒,吃完劉公公就把盒子拿走了。”太後還是不覺得這事會跟赤紅丸有關,畢竟每回自己都吐了,並沒有吃下去。
“明日再吃的時候,記得把藥丸留下來,讓桂榮帶出宮給我。”那人吩咐道。
太後並沒有搭腔,而是輕輕地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毒能不能解。還有,我是不是已經中毒很深了?”
她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生死的事情,語氣裏淡淡的,聽不出來真正的情緒。
半晌,那人才從沉默中恢複了正常的神情,盡管太後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這要等我查找到致因是什麼,我才好下定論。”
太後沒再說話,她斜靠在床榻上,一隻手無禮地垂放在床沿,心裏在暗暗地想,真死了也好,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也該歇歇了,就是放心不下兒子,如果她去世了,兒子沒了人照撫,後半生該怎麼辦?這麼想著,她又覺得自己不能死,為了兒子,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你一定要治好我,不管用什麼辦法。這是我給你下的命令。”太後突然冷冰冰地命令道,完全不見了最初的恐慌。
那人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並沒有理會太後的話,而是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過分貪戀皇權,可你偏偏就要跟皇上作對,這不明顯是自尋死路嗎?就算當年郭家再怎麼風光無限,可是眼下什麼形勢,明眼人兒一眼就看得出來,你又何必再苦苦掙紮?何不安安穩穩做你的太後,好好安享晚年?”
“安享晚年?你說的輕巧,我被人投了毒,現在才發現,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你真的以為我不理朝政,老老實實做我的太後就沒人想加害於我了嗎?‘人不犯我我會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才是後宮,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盡管努力控製自己的音調,可是那語氣裏有一股氣急敗壞的情緒,那人不會聽不出來。
“唉...也許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早知道當初就該帶你一起走的...”那人說完這話,眼角竟然濕潤了起來。
“可是你沒有。這就是命,我認命。”太後喃喃地說道,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試圖借著黑暗的好意好好瞧瞧這個自己當年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可是突然之間眼裏的火光滅了,她的期望落了空。
那個男人竟然悄無聲息地走了,劉公公正在宮殿門口焦急地等待著送他出宮。
等到出去的時候,劉公公跟侍衛解釋道說那奴婢不停地咳嗽,攪得太後不得安寧,就打發她回侍女宮休息了。
那男人仍是之前的裝扮,侍衛瞧了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就讓二人離開了。
“你確定是一個男人?”禦花園裏一棵鬆樹下,皇上正背對著一個黑衣人站著,那裏四周有灌木遮掩,很是隱秘,一般人發現不了。
“屬下看得清清楚楚。雖然那人全身裹著鬥篷,可是那身形還有那走姿無論如何都無法遮掩,而且屬下看他走路的樣子十分痛苦,想必是腳上宮女的鞋子不合腳所致。”
“也真是夠難為太後了。”說完這句話,皇上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那笑聲裏明顯的是嘲諷。
“主人,要不要屬下把那人殺了?”那人說話的時候不帶一絲感情,提及殺人的時候更是眼睛都不眨,好像隻不過是宰隻雞,殺隻羊那樣隨便。
皇上轉了個身,看了一眼那個一直低著頭的黑衣人,回道,“不著急,好戲還在後頭呢,你給我繼續盯著,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還有,立即查明那個男人的身份。”
吩咐完,那黑衣人就“嗖”的一聲飛走了,像是一陣風,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好戲才剛剛開始,可我竟然有些等不及了呢,哈哈哈哈哈!皇上站在樹下,渾身上下散發著如同鬼魅般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