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卓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看起來垂頭喪氣的,並沒有了白天裏的那股憤怒。
因為蔣家的規矩是白天可以在自己房內用餐,但是晚上必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這是蔣老夫人在世的時候就定下來的死規矩,幾十年來從來沒有人敢破壞,所以蔣文卓進到前廳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
“爹,我不餓,你們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了。”蔣文卓對著蔣誌才說了一句,就準備轉身離開。
“站住!給我回來!”蔣誌才一聲怒喝,嚇得蔣文卓身子一抖,就乖乖地坐在了蔣文涵的身邊。
“聽說你今天在醉仙樓把一個姑娘氣哭了?你真是夠有出息,堂堂男子漢,竟然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丟盡了我們蔣家的臉麵!”
派出去的下人跟蔣誌才稟報完這件事的時候,蔣誌才氣得差點兒沒把家裏的桌子拍碎。
蔣文卓一聽這句,心裏暗暗叫了一聲不妙,這才緩緩說道,“爹爹,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行了,別跟我解釋!晚上罰你去祠堂麵壁思過,你好好去跟蔣家的祖先們解釋吧!”說完,蔣誌才就憤恨不已地摔袖離席了,而蔣夫人看了一眼蔣文卓,喊了一聲“老爺”,也慌不迭地跟了出去。
這樣一鬧,蔣文涵再也吃不下東西了,眼看著蔣文卓失落地背影慢慢遠去,她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是隱隱有些替二哥難過。
除了供桌上一張豆大的火燭照亮了蔣文卓跪著的地方,祠堂裏黑漆漆的,也沒有多餘的動靜。
從他記事開始,這裏就是一個噩夢一樣的地方,隻是稍微抬眼看一下密密麻麻的牌位就覺得陰森恐怖,更不用說四周還黑漆漆的,偶爾有風從門洞裏刮進來,就能看見頭頂的倒垂下來的布幔的影子在地上擺出各種扭曲的姿勢,像是急欲從地上鑽出來的鬼怪。
蔣文卓微閉著雙眼,雙手合十,嘴裏緊張地念叨著,“各位祖先們,小輩隻不過是跟人吵了幾句嘴,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您們就好好在地下歇息吧,千萬別出來嚇我!”
他剛低下頭拜了拜祖先,沒想到風一吹,供桌上的蠟燭閃了幾下,竟然滅了。
他一抬頭,嚇得立即仰坐了過去。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嚇得他幾乎是肝膽俱裂,慌不迭地往供桌下鑽去,根本顧不上回頭看。
“二哥...”是蔣文涵的聲音。
蔣文卓這才戰戰兢兢地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看到一身白衣的蔣文涵正站在門口提著燈籠,往裏麵張望,橘黃的燈光映襯著她慘白的麵容,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人。
蔣文卓使勁兒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是四妹嗎?”
蔣文涵應了一聲,然後就提著燈籠走了進來,直到看清地上的影子,他才慢慢站起身,卻還是與蔣文涵保持一定的距離。
沒想到蔣文涵竟然“噗呲”一下笑了,她一笑,蔣文卓就不緊張了,他忙問道,“你笑什麼?”
蔣文涵隻是笑而不語,她怕如果她告訴蔣文卓自己是笑話他如此膽小,蔣文卓會覺得難堪。
“沒什麼。二哥餓了吧?我從廚房弄了點東西給你吃。”蔣文卓這才發現蔣文涵手裏提著的食盒,他感動的都要落下眼淚了,蔣文涵的舉動無疑就是雪中送炭啊,更重要的是,有人過來陪他,他就沒那麼害怕了。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餓了呢,還是四妹你貼心,嘿嘿。”蔣文卓慌忙接過蔣文涵手裏的食盒,打開一看,嗬!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
他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邊問道,“四妹,你開心嗎?”
蔣文涵沒有料到蔣文卓會問她這個問題,她先是一愣,就明白了蔣文卓指的是什麼事,她隨即淡淡地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在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慘淡,“何謂開心不開心?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坦然接受就可以了,我不把這些放在心上,二哥你也要一樣。”
這話說出來蔣文涵自己都不相信,不過是為了安慰蔣文卓罷了。
“四妹,”蔣文卓停下了手裏吃飯的動作,而是思考了片刻,終於還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了口,“我恐怕是喜歡上一個姑娘了。”
接下來,蔣文卓就把自己如何認識郭靜雅,又如何跟她拌嘴打鬧的事情通通說了一遍,蔣文涵自始至終都在認真地聽著,並不曾出口打斷他。
“這麼說來,那個姑娘也叫郭靜雅?這事會不會太巧了?”蔣文涵淡淡地問道,心裏不免起了懷疑。
“不可能,堂堂丞相大人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是她那副打扮?她看起來就是一個鄉野姑娘,四妹如果見過她,就不會這麼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