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郎才不會怕磕了牙,提筆作畫,手腕靈活,筆走龍蛇,宣紙之上,一派春意盎然,生動怡人。
怕什麼?有什麼可怕的?
若連這些都做不到,他憑什麼說是蕭氏子?
蕭氏從來都不怕任何人,放眼大周,不是權勢盛就有底氣的。要有道理。
隻要占了道理,莫說是相王,就是皇室錯了,蕭氏都不會裝聾作啞。
想讓蕭氏裝聾作啞,這柳暮深也配?
一鼓作氣,再次抬眼時,書畫已成。
蕭鶴鳴看著彙聚而來的百姓,輕笑道,“素聞帝京百姓多豪情,今日一見,不枉蕭直所托。能從相王嘴裏得了公道,得了一句道歉,蕭直代師妹謝過諸位伸出援手。權以此畫,拜謝諸位豪情!”
畫卷之長,足有十米,鋪陳在帝京長街,一眼望去,畫的正是帝京百姓圍聚相王府的一幕。
相王長子柳城打人事件被相王慷慨激昂的話語遮掩,但這事兒發生了,就不能當做沒有發生一樣。
讀書人流的血不能白流,打了人的就得被人記住,被打的也得被記住。
打人的該引以為恥,被打的哪怕額頭有傷,也該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
古往今來,書生熱血,維護正義的永遠不該被嘲笑。
長卷被展開,蕭三郎棄筆朗聲道,“公道在人心!是非曲直,全憑我們這雙眼睛去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且看吧!”
筆墨恢弘,乃帝京景,有人有物,有故事。
棄筆上馬,蕭三郎朝著帝京百姓抱拳一笑,“為討公道來,公道討回,後會有期!”
馬蹄聲噠噠響起,馬上之人風姿卓絕,雖是少年人,可並非所有的少年人能有如他一般的風采。
“送,蕭三郎!”
很長的時間過後,人們看著這副長卷,然後抬頭看向那早已離開的作畫之人,心裏無不發出這句感歎。
送蕭三郎,也謝蕭三郎,讓他們能夠不畏權勢往相王府走一回。
牛二俯身跪地,“謝蕭三郎!”
若非蕭三郎以贈畫為托詞,他不會為了銀子站起來走到相王府討回自己的公道。
蕭三郎在討回公道之時,也讓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人借蕭氏之名討回公道,這才是人們感激他的緣故。
不關乎自己的利益,長街之上,可敢有人言?
像牛二一般俯身叩謝的人不在少數,正因了這些人的挺身而出,才讓相王府越發清晰的顯露在人前。
原來,什麼忠奸善惡,真的是需要自己親眼看上一看,體會一番的啊。
人們常說相王乃忠臣,重臣,可就是這樣的忠臣,為人所稱頌的好官,縱容長子欺人,當場打的書生頭破血流。
能讓人清醒的永遠是冒著腥氣的鮮血。
天曉得他們在看到相王府打人之時,內心有如何的波動?
打人本就不對,這話是蕭三郎一開始就說出口的,但在相王慷慨陳詞時,他的話語被淹沒在眾人的歡欣鼓舞裏。
人們隻為了奸臣該殺這四個字歡喜,卻忘了,事情本身的對錯。
如今蕭三郎走了,該清醒的人也清醒了。
唯有那些糊塗人才一如既往的說著稱頌之語,到底是國之重臣,至於忠不忠,也唯有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知曉了。
皇宮之內,小皇帝聽說蕭三郎離京之事,尚有些歎息,“怎麼就走了?這麼急?”
陳苛笑道,“怎麼不急呢,帝京這陣子鬧出來的事兒,哪件少得了他的摻和,他再不走,相王豈會容他?”
“真是好大的膽子!蕭氏之人就是朕都得客客氣氣,這柳暮深,果真老奸巨猾!敢當著帝京百姓的麵承認殺人之心,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