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方圓去北京比賽那天給我來了個電話,我剛好有事出去了,把手機撂在辦公桌上,沒接到。回到事務所後,我看了看也沒給她回電話。晚上回到家裏,收到她的短信,告知我已經安全順利到達北京,還說北京氣溫比濱海涼多了,多虧帶了件厚外套,要不就凍死人了。這是第一次到北京,內心無比自豪激動,還比喻說北京是我們的心髒啊。我猶豫了半天,編了幾句“天寒,注意保暖”之類的話,想給她發過去,可是想了想還是又刪掉了,便終究沒給她回信息。
其實我這麼做,內心也比較矛盾。不理睬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會讓她難堪。這實在不是我處世。我早已習慣了彬彬有禮的待人,特別在女孩麵前,我喜歡做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但是因為我已經決定要跟她保持適當距離了,那就得堅持做到。自從江濤那天說起我和方原的事,我就受了驚嚇。我可不想那讓那些撲風捉影的事情繼續發酵。
一直到第二天,我才給她回了一句話:“收到,祝一切順利。”在接下幾天裏,她沒給我電話也沒來短信。我不知道是我的冷淡傷害她自尊心,還是因為忙著參賽沒時間。不過我對他們參賽成績卻有些是擔心,我從內心裏希望她們能取得理想成績。有好幾次我都想打電話問一下,最終忍住了。一連幾天過去了,我和方圓也沒聯係,按我的推算,她們應該從北京回到濱海了,比賽應該結束了。
離我哥公司慶典活動日子越來越近了。於鵬最近也比往常更忙了。這場慶典活動要組織文藝演出。聽於鵬講,公司員工自己組織幾個節目,還花錢請市歌舞團前來獻藝。我上學時是文藝愛好者,喜歡參加這類活動。對這次演出就比較關注,私下裏經常向於鵬提提建議,打聽一些消息。
一天傍晚,我剛下班,於鵬打過電話來,說今晚要排練節目,問我有沒有事,沒事就過去一起看看,有什麼好的建議也可以提一提。這天我也確實無事可做,正愁如何消遣這漫漫長夜。於是就毫不含糊跑過去了。演出場地在興業大廈二樓,是公司臨時租用的一個環形的多功能現在化大廳,氣派非凡。我到的時候他們早已經開始了,我轉了一圈沒看到於鵬,有個認識我的員工告訴我於鵬剛有點事出去了。我便獨自靜靜地站在台下觀望。歌舞團的演員和公司參演職工幾十個人或坐或站在台下,有的指指點點有的交頭接耳。一個衣著另類、發型古怪的男孩在台上連唱帶蹦,不知所雲。經旁邊人介紹得知這位就是濱海市頗有名氣的歌手之一。我深不以為然,這年頭真是大千世界,一切皆有可能,這樣的演員也能出名。按我的理解這樣的演員其實算是侮辱人民大眾審美觀和鑒賞能力。
接下來是一場舞蹈,幾個男女演員著民族服裝在上麵遊來弋去,衣袖飄飄,舞姿婆娑。他們表演的是邊疆人民過上好日子後的幸福生活,個個神情歡快。看著舞台上的表演,我腦海裏浮現出了杜夕的身影。自上次和她們幾個吃過一次飯後再未見麵,也沒她什麼消息。我隻知道她和方圓幾個人一起去北京參加比賽了。不知道近況如何,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我,我給她的印象怎麼樣,以後還能不能見麵,會以什麼方式見麵,我胡思亂想了一通,不得要領。剛好於鵬也過來了,見了我衝我點了點頭,就和我並排站一起看台上表演。
“你覺得他們的節目怎麼樣?”我問於鵬。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是既然投入了這麼多精力和財力,就一定要辦的好一些。你哥對這次活動很重視。這種活動可以搞搞氣氛,鼓勵士氣,節目其實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動的意義。現在企業文化建設很重要。”
我若有所思的點頭。搞企業真是很大的學問,可是我很少靜下心來去學習或者思考管理之道。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們的節目很一般,既然咱花費這麼多財力物力精力為何不把節目搞的再精彩一下些?”我腦子突然裏冒出一個大膽念頭,但卻盡量掩飾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於鵬愣了一下,問我是不是有更好的建議。我誠懇的看著於鵬說也不是什麼建設性建議,就是覺得這些人的演出水準不敢恭維。我轉入正題:“幹脆再增加一個節目吧,我認識幾個朋友,舞蹈學院高才生,她們有個節目在全國都獲大獎了,剛剛獲得。”我眼都不眨的繼續講:“一般人請不動,因為是朋友,我可以讓她們來咱這裏助助興。”
於鵬疑惑的盯了我一會,“你什麼時候認識文藝界的人了?”
“也不是什麼文藝界的。”我不好意思了:“舞蹈學院的學生。”
“女的?”
“嗯。”我忽然覺得心發虛了,覺得於鵬像隻狡猾的狐狸,似乎嗅到了什麼味道。我故作鎮靜的說“學舞蹈的一般都女的,男的學那個幹嘛啊。”
“如果節目的確出彩,也可以啊,要錢嗎?你是知道,我們要控製成本,不能隨便亂花錢。”
“給什麼錢啊,人家是學生,還沒那麼庸俗。”我開心起來,覺得有戲,不過我很快就有些擔憂了,因為我不知道有沒有十足把握請人家過來說:“如果你同意,我就跟她們談,估計問題不大,錢的事情你甭擔心。”
“行,你去談吧。”於鵬沉吟片刻,說“定了的話告訴我一聲,要快。”
周五晚上我去哥家吃飯。在飯桌上,,他問我最近工作生活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需要他出麵的。我說我最近挺好,工作順利,吃喝拉撒照舊,錢也夠花,不用為我操心,我能照顧好自己。他說他最近忙,也沒顧得上我,我有什麼事就告訴他。我哥這樣說我倒愧疚了,他最近的確很忙,公司正處在發展的重要階段,裏裏外外的事情一籮筐,開會、決策、應酬、出差等事務充斥著每個日程,他還沒辦法超脫到做甩手掌櫃的份上。而我這個弟弟,卻很少去關心一下問候一下他,更不應說為他分憂解難,出謀劃策。我頓時感覺自己像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將一切順手可得生活視為理所當然。可是我已經過了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齡了啊。是不是衣食無憂的生活環境可以輕易消磨一個有誌青年的人生態度和追求呢。大多數像我這般年紀的人在為了生活或發展奔波忙碌,也有一些像我這這般年紀的人已經可以在事業上獨擋一麵了。可是我怎麼感覺自己在蹉跎歲月呢,要知道,我一慣把自己定義為有誌青年啊。可是我的所作所為所思所行怎麼我和的理想卻漸行漸遠呢?我邊吃飯邊自我反省,甚至對自己產生了一點厭惡。
我哥吃完比我早,他去陽台抽了根煙,轉回來,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樣,說:”你有好的什麼打算嗎?怎麼看你情緒不高?”
“沒有啊,也沒什麼具體打算,我挺喜歡目前的工作,同事們對我也很好。”我不想讓哥看出我剛才的情緒變化。
“你喜歡就好,做事情呢,就要做你自己喜歡的,那樣也會出成績。為你喜歡的事情去付出才會無怨無悔。你不喜歡,就不會去投入,”我哥嚴肅的說,我覺得他這不單純是說給我聽,也是說他自己:“人呢,隻要看你內心深處想要什麼,隻要你想要,為它去做就會覺得值。你也老大不小了,要追求上進,男人要有事業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嗯,這我知道。”我看著哥,神色凝重的說:“我會好好做的,你放心吧哥。”
其實我哥說的道理我知道,人有時候其實不是不明白事理,往往你明白其中道理,知道孰輕孰重孰對孰錯,但是在做事情時我們卻不到。人們常說,最難戰勝的是自己,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我正在繼續發自內心的深刻反思自己,我嫂子不知何時抱著樂樂出現在我旁邊,她跟我哥說:“你不要就知道給老弟上思想政治課,搞的自己跟個蹩腳的政委似的,我覺得他現在更應該找個女朋友了,老大不小了,找個合適的談著,再住兩年就該結婚了。”
“我還小,可不想那麼早結婚。”我嚇了一跳。
“你嫂子也說得不是沒道理。”我哥像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很有興趣的說:“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和你嫂子都訂婚了,你也該考慮考慮了,你早點成家,我也就放心了。這方麵我倒沒有給你上心。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姑娘?記得你上學時談過一個,現在怎麼樣了?”
“都什麼年月了,早就勞燕分飛了。”我哭笑不得
我哥不無遺憾的搖頭,仿佛那姑娘離開我,我就要打光棍似的.我嫂子便趁機問我最近有沒有合適女孩的在談,我說沒有。她有些不大相信,審視般盯了我一會,說要是真沒有那沒關係,你的標準什麼樣的,我可以給我張羅介紹。我有點受不了了,趕緊說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解決,大街上姑娘有的是,肯定打不了光棍.我還說我不喜歡傻乎乎的相親,我雖然沒經曆過,但是可以想象的出來,兩個絲毫不認識不相幹的人被硬生生的拉到一起,麵對麵的相互審視相互試探就象互相兜售和購買商品一樣,太尷尬。我嫂子聽了我的奇言高論立刻拉下臉來,說我不了解國情,相親最實在了成功率最高了,中國大多數人的婚姻都是介紹的,結婚後過得還不是挺好?而從戀愛走向婚姻往往成功率很低,不靠譜,即使結了婚,搞不好也會離.因為戀愛跟婚姻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接著她如夢初醒地說,她想起來了,她有個姐妹上次說家裏有個妹妹待閨未嫁,條件不錯,在海關之類的單位上班。如果可以,就安排見個麵。我越發受不了了,說待會有事,就趕緊從哥家撤了。
晚上回到住處,我給自己衝了杯茶,翻箱倒櫃找出一本法律方麵的書籍看了一會,又看了一會我最喜歡的{菜根譚}。覺得自己好就沒這麼安逸的讀讀書了,其實我上學的時候一直保持閱讀的習慣,不敢說讀書破萬卷,估計也破了好幾百卷,我覺得讀書不單純是為了學習知識,更重要的是明事理長智慧,還可以靜心養神。我快樂的享受著這靜靜地夜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直到十點多,我才洗刷完畢上床準備睡覺,上床後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腦海裏一直想起今天跟於朋談的事情.於是我幹脆拿出手機,給方圓發了個短信.我問她有沒有從北京回來。其實我這是沒話找話說,因為我知道她肯定回來了.果然,很快就收到她的回信,說早就回來四五天了,去北京是參加比賽,又不是去定居。我又問她怎麼還沒睡覺,她說和同學出去玩了,剛回來。我索性撥通了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