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爺的度量(2 / 2)

玉柱宮起火一事,非同小可,沈沛元能在第一時間便想到安親王,其中自有原因。

果然,安親王沒有因為玉柱宮起火一事而遷怒沈沛元,反倒信誓旦旦地承諾,他一定會在皇兄麵前美言幾句,決計不會影響到沈沛元的仕途和官聲。沈沛元感激之餘,叩頭拜謝,卻被安親王親自扶起,口中稱呼也從沈大人變作了世兄。

王爺肯出手相助,倒是在沈沛元計劃之內,王爺竟如此折節下交,卻大大出乎沈沛元的意料。心中惶恐不安之際,他當然是婉言謝絕。奈何這位王爺實在是太過執拗了,即便是沈沛元搬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安親王也不過隻是退了一步,堅持要稱呼沈沛元的表字——思齊,並振振有詞道:正所謂見賢而思齊,難不成是本王不夠賢明嗎?

王爺送來的這頂帽子有些大,沈沛元無奈之下,隻得從命。兩人一個口稱對方為王爺,另一個卻稱呼對方為思齊兄,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也大抵不差。

寒暄過後,兩人落座品茶,王爺口中滔滔不絕,一路引領話題,從沈家老爺子談到了自己當年讀書時的種種趣事,又從沈沛元赴任以來上京城的種種變化談到了這場大雪,順便還提到了這場大火,談及百多人葬身火海之時,安親王還用衣袖輕輕擦拭眼角。盡管沈沛元身居官場多年,卻也被王爺這番長篇大論弄得有些暈頭轉向,忽而陪著頷首輕笑,忽而陪著抹眼淚……

沈沛元心中百感交集,又惦記著衙門裏的一堆事情,借起身幫王爺添茶的機會開口請辭。哪知王爺說到了興頭,隻是不依,非要讓沈沛元陪他用膳。

這一頓飯吃的,沈沛元可謂是味同嚼蠟,腹中沒吃進去多少東西,耳朵卻快要被塞滿了。王爺的話題依舊是飄忽不定,一會兒談起琴棋書畫,一會兒卻又提及風土人情,猛不丁還會說幾句時政……

沈沛元暗自苦笑之餘,竟然突發奇想,心道:安親王這麼好的口才,想來是在府內憋久了、沒人和他說話的緣故!

兩個時辰後,沈沛元終於“狼狽不堪”地走出了王府大門,當他仰望頭頂璀璨繁星的時候,忍不住歎氣道:哎,與缺吃少穿、苦於生計的老百姓相比,做一個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王爺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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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元走神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楊德寶還在裝模作樣地掉眼淚,安親王已經邁步出了凝雲雅軒,伸手拉過沈沛元衣袖,朗聲笑道:“思齊兄果然如約而至,本王已讓茶膳房準備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今日你我把酒暢談,順便也好嚐一嚐楊德寶的手藝,哈哈!”

沈沛元心中暗道:暢談也罷,長談也好,既來之則安之吧!聽到王爺提起楊德寶,他扭頭看向老太監,不免有些奇怪,楊德寶不是總管太監嗎,怎麼還……

楊德寶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他立刻“破涕為笑”,向沈沛元解釋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咱家在入宮以前做過幾年廚子。眼瞅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咱家讓下麵人找來了幾隻還未斷奶的羔羊,尋思著今日獻獻醜,做上一道還算拿手的牛乳蒸羊羔,好給王爺和沈大人補補身子。”

沈沛元對楊德寶真是刮目相看,不說人家這廚藝,單說人家這份心思,就絕非常人能夠比及,難怪會在安親王爺麵前紅得發紫,紫得發黑。

他配合著笑道:“嗬嗬,看來我口福不淺,能吃上楊大總管親手做的美味,真是不虛此行啊!”一句話說完,又轉向王爺,恭維道:“王爺好福氣,好福氣啊!”

“你別聽楊德寶在那胡說一氣,什麼廚子出身,他十有七八是現學現賣的,哈哈!”安親王伸手一指楊德寶,笑著說道,“思齊兄,不是有句話叫做人老成精嗎,說的就是這個老奴才,不過他這一份孝心,倒也頗為難得!”

楊德寶被王爺這一頓敲打,縮在一旁低頭訕笑,一張白淨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沈沛元看在眼裏,順勢接話道:“難得,真是難得!”

“思齊兄,且隨我上樓,我們邊吃邊聊,邊等著楊德寶的這道拿手菜。”安親王拉著沈沛元的衣袖往閣內行去,又扭頭吩咐道:“楊德寶,你趕快去弄……對了,先找人把寶瓶送往芝蘭齋……思齊兄的這位遠方親戚你要好生安頓……記得把東西準備停當……”

楊德寶是否三頭六臂、分身有術,安親王一點都不擔心,他拋下一堆旨意後,拉著沈沛元胳膊進了閣樓,登階而上。伴著“咚咚”腳步聲,王爺那頗為爽朗的笑語聲嫋嫋傳來,言道:“思齊兄,今日你我不醉不歸……上次我們聊到……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