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爺的度量(1 / 2)

元彪大吃一驚,雖然他隻是粗通文墨,但好歹是木匠出身,眼力著實不錯,他一眼便看出匾額之上那四個字中正平和,像是出自名家之手,抬頭仔細看了半天後,不禁由衷讚道:“這四個字方方正正、規規矩矩,寫得真好!”

沈沛元沒想到元彪會有如此眼界,不由高看了他一眼,正待謙虛幾句,這時,隻聽一陣清亮的笑聲自閣內傳出,有人接話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老師的這四個字,本王也是極為鍾愛啊!”

元彪聞聲低頭,卻見閣樓門口處徐徐走出一人,年齡也就三十歲左右,臉色有些蒼白,一雙眼睛倒是挺大,下頜處飄著的幾縷青須,略微有些彎曲。這人身形十分單薄,偏又外罩一件極為寬鬆的米色團花錦袍,使整個人看起來更顯消瘦。

元彪還在揣測沈老爺所說的家父和來人口中的老師是什麼關係,這時,沈沛元已經跪拜行禮,顫聲說道:“王爺以千乘之尊,移駕親至,臣不勝惶恐!”

元彪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麵前的這個人就是堂堂的安親王啊,他隻覺腦袋中“嗡”地一聲,趕忙撲伏在地,結果卻忘記身前還擺放著那個書畫瓶,一頭撞上去,發出了“咚”地一聲。

安親王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已經邁出門檻的一隻腳又縮了回去,身後隨行的一個老太監隨之尖聲喝道:“誰呀,怎麼這麼冒失?”

元彪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驚駕之罪”四個字,他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戲文上可都說了,驚駕之罪是死罪啊!

這時,沈沛元在一旁急忙求情道:“我這個遠方親戚是一介武夫,無意間衝撞了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無妨,嗬嗬。”安親王搖手笑道,“本王倒沒什麼事情,可千萬別撞壞了寶瓶。”

沈沛元急忙扭頭,眼見書畫瓶安然無恙,心中暗自慶幸的同時,衝元彪低聲道:“還不快謝過王爺。”

“謝,謝王爺,不,不殺之恩。”元彪結結巴巴,學著戲文裏的念白,叩頭謝恩。

安親王被元彪笨嘴拙舌的樣子逗樂了,沈沛元卻是頗為無奈,心道:不殺之恩?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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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一臉笑容的安親王突然變了臉色,一聲驚呼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元彪更是一頭撲倒,上下牙關叩擊間,“得得”作響。

隻聽安親王語速飛快道:“隻顧著說話了,世兄你快快起身……楊德寶,還不快去扶一把。”

被稱作楊德寶的,正是那名老太監,他聽王爺發了話,搶身上前就要攙扶沈沛元。沈沛元卻急忙叩首,連聲說道:“君臣有別,世兄一說,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你又拿君臣名分來說事,罷罷罷,那還是像上次那樣,我稱呼你表字如何?”

“臣……”沈沛元還要說話,楊德寶已經伸手扶起他來,開口說道:“沈大人,王爺那天和咱家說了,令尊當年身為翰林院侍讀學士,雖然品職不過從五品,但道德學問都算的上是人臣典範,王爺是打心眼裏的尊敬。前些年,聽說沈老太爺染病不起、撒手人寰,王爺還偷偷地抹眼淚呢……”

楊德寶不愧是安親王身邊的紅人,口才比沈沛元都不遑多讓,他邊說著話,邊比劃著手勢,說到最後眼睛都有些紅了,仿佛當年執弟子禮、受教於沈老先生的是他,而不是王爺。

沈沛元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念頭一個接著一個閃現:父親確實曾給安親王等幾位皇子授過課,但當時安親王也就五六歲年紀吧?安親王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此事呢?為什麼他會不顧君臣之禮,親自迎出門來,而且非要稱呼自己為世兄呢?

他越想越是蹊蹺,不由再以次想起那天和王爺見麵時的一番談話……

對沈沛元而言,那天是極為特殊的一天,因為就在那天,上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玉柱宮起火了!一把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死了足有上百人!

處理完雜七雜八的一堆事情,沈沛元不顧渾身酸困,隻胡亂擦了把臉上的煙黑,就直接趕往安親王府,當時,他心中有兩個念頭:其一,王爺對於玉柱宮的幾位“活神仙”崇信不已,起火一事應盡快稟告王爺,其二,說白了就是去搬救兵,畢竟父親和王爺有師生之誼,希望王爺能看在先父的薄麵上,替自己在皇上麵前推脫一些罪責。

不說李道人,單那一百多條人命,就讓沈沛元這位剛剛履新的上京府尹麵臨牢獄之災!說不害怕,不過是自欺欺人,說什麼無官一身輕,也不過隻是發發牢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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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安親王爺不過是第二次接觸,第一次還是因為沈士言闖禍一事而登門謝罪,但冥冥之中或許真有緣分這種難以言說的東西存在,初次接觸,沈沛元和王爺聊得很是投機,沈沛元對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王爺心生好感,特別是王爺的寬宏大度和平易近人,給沈沛元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