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禁不住歎了口氣,真是恭候多時了。
死屍娘娘身上沒了鮮豔的喜服,隻穿著一身淺紅的中衣,蒼白的麵龐依偎在梁旭寬闊的懷抱裏,顯得嬌小玲瓏弱不禁風。
我和書生一步一步走到跟前,梁旭沒有多給我們一個眼神,隻是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們來了。”
“嗯。”
我應了一聲,脫下嫁衣,上前一步將嫁衣披在死屍娘娘身上。
梁旭抬頭看了我一眼。
也隻是看了我一眼,眼中不帶一絲情緒,隨後他便一心一意地看向懷中的女子,臉上浮現出愛憐的笑容,目光繾綣。
“雲裳……”他輕輕摩挲懷中女子光潔的臉頰,與她耳鬢廝磨,“我是梁旭,我回來了……雲裳。”
如果我們不是剛被這個男人舉著刀追殺過、如果眼下不是在荒郊野外孤墳枯棺前的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真可謂是驚天動地,感人肺腑。
書生暗地戳戳我,在我耳畔低聲揶揄:“好大一碗狗糧。”
我移開視線,出聲提醒:“她魂力微弱,魂魄不穩,雖然附在我身上做了些固本培元的小動作,一時半會兒也是醒不過來的。”
“為何?”梁旭質問一般朝我們看過來,麵上多出幾分焦急,“那、那雲裳要何時……才能醒過來?”
這種苛責的眼神實在讓人不喜。我冷眼對上他的視線,語帶輕嘲:“你把她放回棺材裏去,安分地等上一刻鍾吧——當然,也可能直到你走了,她都不會醒過來。”
梁旭皺起眉頭,眼神慍怒,表情陰沉得讓人疑心他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擰斷我的脖子。書生心下忌憚,將我拉到身後護著,擋住梁旭的視線。
但梁旭什麼也沒有做,隻是皺著眉頭將雲裳抱回棺材裏躺好。
他體貼地為她撫平衣角的每一個褶皺,戀戀不舍地撫摸著她的發梢、額頭、臉頰、唇角,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
他突然問我:“無常大人這趟來,其實是為了將梁某拘往地府吧?”
我反問他:“無常拘魂,不是天經地義職責所在嗎?”
他的神色變了變,隨即恢複如常,又問了一句:“被困在屋子裏不得超生的那些,大人打算怎麼辦?”
這並不關我的事。我這麼想著,卻沒有回答。
梁旭還在不厭其煩地為雲裳整理儀表,他大概是打算一直這麼蒙混下去,直到雲裳睜眼的那一刻。我不得不出聲打斷他:“趁著雲裳還沒醒,你是不是應該趕緊給我解釋一下來龍去脈?”
“來龍去脈?”梁旭嗤笑,“不過是一場癡心妄想罷了。”
他的嘴角勾勒出輕蔑的弧度,目光卻仍膠在雲裳身上,舍不得離開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