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光滑且有些許塵灰的地麵，是梁旭拜堂的宅子沒錯——看來我還在原來的地方，隻不過是被單獨“隔開”了。
不知從何時起，空氣中悄然彌漫開一股怪異的味道，由淡入濃，一點一點充斥鼻腔遊進肺裏，我不得不放緩呼吸，感到氧氣愈發稀薄。
繼續依靠指腹觸感向周圍摸索，在腳尖前方，不足一指遠的地方，右手卻摸到了另一雙腳！
在我麵前竟然站了一個人！
我脊背一僵，一隻手就按在那腳上一動也不敢動，後背頓時冒出一層冷汗。
是那個新娘子嗎？我心念急轉，卻不敢真的問出來，更不敢輕舉妄動。先不說對麵這家夥會不會回答我，眼下這情況就算回答了我也未必能聽得到。況且此刻我並沒有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如果不是親手摸到了鞋子，我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麵前正站著一個人！
不……我在心底暗笑自己糊塗了，如果麵前的是那個新娘子的話，沒有被窺視的感覺才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眼下她並不是在窺視，而是在黑暗中光明正大地看著我。
在我麵前不足一拳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心翼翼匍匐在地的我。
說不定她也緩緩蹲了下來，帶著一種貓捉耗子般愚弄的心情，正與我麵對麵、鼻對鼻，直視我無法對焦的眼睛……
被越來越多的冷汗浸透的襯衫開始發涼，在皮膚表層激起無數雞皮疙瘩，我一眨不眨地凝視黑暗中的前方，心跳還在持續加快，頭腦卻像是刻意要轉移注意力一般，不可抑止地分析起了對麵那家夥的……鞋。
掌心穿來冰涼的觸感，鞋頭的位置有些上翹，繡有我摸不出的花紋，紋理細膩精巧，鞋麵則柔韌光滑，單就這份手感，這鞋麵的布料不是綢子也是緞子，上麵的刺繡搞不好就是四大名繡中的一個，精工細作，簡直燒錢。
這種精秀又燒錢的鞋子，顯然是女人穿的。
至於這種鞋頭上翹的款式和上麵的刺繡花紋……
一望無垠的黑暗中，不知對麵的美嬌娘可有看出來，我微抖了抖的眉梢。
迅速估摸好位置，下一秒，我一手順勢抓住她的腳踝，另一隻手用力一扯她的胳膊，把她摔了下來！
觸手是冰涼光滑的絲綢麵料，隔著衣袖仍能感覺出手臂主人的單薄與纖弱，弱柳扶風的身軀根本經不住我那一扯，當即重心不穩摔了下來。
失去重心的瞬間，她似乎始料未及地發出了一聲嬌呼，又或許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因為我依然聽不到一絲聲音。
但我好像聽到了別的聲音……
“小棠！”
書生？！
一愣神的功夫，抓在手裏的衣料已經簌簌滑走，再去抓時便撲了個空。一隻手抓住的腳踝也猛地掙脫開來，我看不到她在什麼地方，情急之下合攏手掌，也隻將那隻腳上的鞋子絆了下來，人卻瞬間散了。
紅色鳳頭鞋掉在地上，發出“噔”的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