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默契,使三公子立刻明白拓拔濬想什麼:“陛下是不是在想慕容氏會不會和劉彧有什麼交易。劉彧若是得權,與乙渾裏應外合,滅掉魏國不費吹灰之力。”
“朕隻是猜想罷了,朕在意的不是乙渾成不成氣候,而是阿芙,她是不是甘心被乙渾利用,也想朕死?”
三公子見拓拔濬落寞的眸子,想為阿芙解釋些什麼,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口。良久後,拓拔濬問:“言戈呢?你有沒有查出些什麼?”
三公子搖頭:“似乎有人想故意隱瞞她身份,我什麼也查不出。不過,我想這局棋,她一定是個中關鍵!”
言戈回到船上時,大家都睡著了,唯獨不見劉休仁。言戈給彎彎蓋好被子後走上甲板。
環視一周後,才見劉休仁一身白衣,躺在甲板上看著滿天星河。遠處的星空與河水相接,一時分不清天上人間。
言戈到他身邊和他並肩躺下。劉休仁見是言戈,伸出一隻胳膊來給她枕。
兩個人看著璀璨繁星,各想心事都沒有說話。
入夜,有了一絲涼意,言戈不自覺地往劉休仁身邊靠了靠。
劉休仁沒有抽出言戈枕著的胳膊,而用另一隻手將身上搭的毯子拽起來。
“十二爺?”
“怎麼?”
劉休仁撐起半個身子,給言戈蓋毯子。在言戈麵前的臉,被月光映得皎潔英俊,如霜雪雕成。左眼處的麵具擋不住分毫。言戈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們……試一試可好?”
劉休仁為言戈掖好毯子,躺了下來:“試什麼?”
言戈在月色下尋找他的眼,鼓起勇氣道:“我心所喜,與君歸處!”話音剛落,言戈便感覺到自己枕著的胳膊倏然一僵。
劉休仁像是沒聽到一般,長久地沉默。就在言戈真的以為他沒聽到時,劉休仁轉過身,麵對言戈,就勢將她攬在懷裏。
他輪廓硬朗的下巴擱在言戈頭頂,啞聲問道:“你不怕嗎?我麵具下的臉,未知的前路,李言戈你都不怕嗎?”
在劉休仁炙熱的懷抱下,言戈的臉爬滿紅暈。他的沙啞聲音仿佛帶著蠱術令人沉淪。
言戈想摘要下他的麵具。劉休仁卻向後躲閃。
言戈並沒有就此收回手,反而更加堅定的想要摘下來。
借著月華,看清了他左眼處一直纏繞到額角的疤痕。她深吸了一口氣,卻依然抑製不住強大的酸澀湧上胸口。
言戈將劉休仁的麵具戴到自己的左邊眼睛上,用力抱緊劉休仁,整個人蜷在他懷裏。
“你看見了嗎?無論是麵具還是傷疤,它們都很美。所以,請你不要因為這個,放棄我。”
劉休仁悲戚的表情久久滯在臉上,左邊眼角的傷疤,如一根藤蔓纏繞在他心上,一纏就是十年。他不知道那就是牽掛,牽掛一個遠方的人鐫刻下的痕跡。
曾經馬蹄踏血的戰場,吹角連營的漫漫長夜,這塊傷疤都會輕易撕開他的驕傲,擊碎他冷如冰霜的麵具,心絞痛著思念一個人。
她說,不要放棄我。
她唱,於我歸處。
他什麼辦法也沒有,她是他抓不住的虛妄,至死方休。
說不清秦淮河上隨風散去的是脂香還是花香。船向著天邊的月亮,頭也不回地飄去,讓人甘願沉沉地陷入,不肯自拔。
周身灑滿白月光,身邊的人在心口烙印成一顆朱砂。
阿螢,我心所喜,與君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