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玩了幾輪,直到一更天時,三公子劃小船,來尋拓拔濬出城。
拓拔濬與各位道別後,隨三公子上了小船。
言戈也跟著跳了上去,回身道:“我去送他。”並沒有刻意對誰講,隻有劉休仁沒說什麼,卻自然地點了點頭。
三公子劃槳,言戈和拓拔濬坐在船的另一邊。
小船靜靜劃過水麵,泛起波痕。言戈趴在船上,挽起袖子拍水。拓拔濬仰頭注視浩渺星河,船上的三個人都沒有講話。
一直到船將要靠岸,拓拔濬忽然道:“中原人和我們鮮卑不一樣,若是你住不慣就回北魏。”
言戈輕歎了口氣:“北魏,我是回不去了。”
拓拔濬明白言戈的意思:“你恨不恨我都好,隻要你肯要我照顧你,我一定待你如親妹妹一般。”
言戈道:“多謝你的好意。”
拓拔濬將一個口袋交給言戈。
“來之前就給你準備好了梅子,夠吃一陣子的了。本來還想帶給你,敦煌那家酒坊的酒。結果,他們告訴我,你離開那天酒坊就關了門了。”
言戈抱著口袋,哽咽道:“不必了,這些梅子,我已經很感動了,你再對我好都不要了!”
拓拔濬輕笑著,開起玩笑來:“現在對你好,是想討好你,殺我時利落一些。”
言戈推搡了他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拓拔濬要三公子再劃船送言戈回去,言戈嗔怪:“我又不是不會劃船!”堅持自己回去,拓拔濬也隻好依她。
言戈上前,對拓拔濬道:“我們此後還是不見的好。”
拓拔濬笑得風輕雲淡,翻身上馬,噠噠而去,一直未回頭。
馬蹄一路西去,拓跋濬眉梢的青絲隨風揚起,劃過硬朗的輪廓,他沉聲問道:“查的怎樣?”
“臣已查出藏匿北魏的是什麼人!”
拓拔濬問道:“何人?”
“後燕,慕容氏。”
拓拔濬點了點頭,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想必乙渾將軍也是慕容氏了?”
三公子道:“是臣疏忽,沒有調查清楚乙渾身份,引狼入室。”
拓拔濬道:“這怨不得你。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查出來,複國豈不成了白日夢。”
三公子道:“當年後燕慕容氏被北燕馮氏所滅,慕容氏的殘餘便逃到長安,隱姓埋名。多年後,先皇揮兵攻打北燕。北燕君主馮弘,皇後娘娘的祖父,聽信有後燕血統的皇後,慕容皇後的話拒絕將北燕太子作為質子送到魏國。反而攜慕容皇後和太子逃到高句麗。
馮弘之子馮朗,也就是皇後娘娘的父親見大勢已去,舉家投降我魏國。另一子馮業,率三百人浮海投宋。
高句麗迫於魏國壓力,竟然殺死馮弘和太子。慕容皇後下落不明,據說那時她還懷有身孕。
臣近日查到,慕容皇後當年並非失蹤,而是被後燕的殘黨帶走了。”
拓拔濬詫異:“慕容皇後嫁給馮弘,無異於背叛後燕,後燕又保全她做什麼呢?”忽然一個想法閃過:“莫非?”
三公子點頭:“臣也以為,慕容氏是想操縱馮氏,用昔日仇人之手為自己複國。”
拓拔濬思慮道:“阿芙是朕的皇後,乙渾若想操縱北魏,由阿芙入手必定事半功倍。頂替敦煌李將軍一家的,也一定是慕容氏,言戈的兄長李止岸,總角之年就被送到宋國,現在又是湘東王劉彧的幕僚。
而湘東王在宋國頗得劉駿親睞,也不過是因為他母親死得早,被皇太後撫養長大。實則一點實權也沒有,這些年一直是個閑散王。但朕曾在敦煌見過他一麵,他應該不會是個甘於庸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