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夜晚的建康依然是白日的繁華,商鋪林立,華燈高懸,亮如白晝。秦淮河畔,花船緩駛,絲竹聲,唱曲兒聲鶯鶯不絕。

言戈牽著彎彎倚在船欄杆旁,歡喜地看著河麵上的燈紅酒綠。謹邡在船尾支了個火爐,文遠和他兩個人研究用河水煮蝦子來吃。

劉休仁,拓拔濬和熹微三個人在船內煮酒閑聊,三個人難得摒棄了平日的身份,閑聊起兩朝的局勢。一個將軍,一個帝王還有一個閣主,聊來聊去也繞不開戰爭,唯獨讓言戈欣慰的是三個人可以放下成見,以一個看客的身份看待僵持百年的兩朝。

一船的人因著言戈的幹係,聚在秦淮河上。兩朝多年來變幻莫測的風雲,在這條船上也不過是洪流中一抹雲煙。

言戈透過船舷去看劉休仁,他恰巧也看過來,二人相視而笑。

拓拔濬隨劉休仁的目光看去,言戈在欄杆旁,素淨的臉恰似一枝待放的廣玉蘭花。拓拔濬了然一笑,舉酒和熹微互敬,仰頭一口飲盡。

劉休仁起身來到言戈身旁。

彎彎被文遠喊過去嚐蝦子。

劉休仁將拓拔濬帶來的青梅放進言戈嘴中,言戈被酸得皺眉,吐了吐舌頭:“哎呀,好酸。”

劉休仁在她身邊坐下,柔聲道:“你今日臉色看起來很好。”

言戈鼻息一酸道:“今日是我離開敦煌後最開心的一天,戰爭,苦難,死亡都離我好遠。”

劉休仁寵溺地輕笑,伸出手撫弄言戈的發。言戈闔上雙眼,嗅著水中的水藻的香氣。

微風很輕地拂著,遠處有什麼人唱

狂雨催我離家千裏外,歲月把我容顏改,

故鄉從此在心懷,恰逢煙雨化不開。

“蝦子熟了!”謹邡端了煮熟的蝦子進到船裏。

大家圍坐火爐,邊喝酒邊嚐蝦子。彎彎吃得滿臉,文遠嘮叨著為她擦幹淨。熹微和謹邡邊吃邊搶。

船內歡聲笑語一片。

拓拔濬端了酒,跨過酒桌坐到言戈身邊道:“劉休仁是個好人。”

言戈點頭:“嗯,我知道。”

“你和他在一起,很登對。”

言戈再點頭:“嗯,我知道。”

拓拔濬忍不住笑出聲:“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他比你的阿螢好的多。”

言戈去看正負手站在船頭的劉休仁。他臨風而立,衣袂飄舉。

“劉休仁時常讓我覺得,我這一生,跨過千山萬水,並不是為了與誰相逢,隻是一個疲倦了的歸人,筋疲力盡想要依靠著什麼人,看完這一生一世。”

言戈反問拓拔濬:“一顆心可以裝下幾個人呢?連我都不曉得,我忘不掉的,到底是劉彧還是阿螢。或許我從來都不曾愛過劉彧。”

拓拔濬譏笑:“可你忘不掉阿螢不是嗎?就像我忘不掉過去的阿蘭,越是忘不掉就越糾纏。”

“阿螢或許從來不曾離開,就如他說的。”言戈注視著劉休仁的背影。

“隻要我還在原地,他就會披荊斬棘回來尋我。我不想,他來了找不到我。”

兩個人雙雙沉默許久,拓拔濬不舍道:“其實今日我是來道別的,一會兒便要動身回北魏。”

言戈道:“也好!再和你相處下去,我怕會忘了與你有殺父之仇。今日之後,我若在北魏遇見你,一定會殺了你。”

拓拔濬輕笑:“這次來宋國,不過是想看看你過得怎樣,看你現在的樣子我也放心了,我在北魏等你取我性命。”

言戈吸了一口氣,有什麼結愈上心頭。言戈沒有繼續接話,倒了一盞酒給自己,對眾人道:“光喝酒好沒意思,我們行個令。”

謹邡擺手道:“師叔,行令謹邡一竅不通,我來給你們計籌如何?”

拓拔濬拒絕:“大家一處玩才熱鬧,不如想個旁的玩法。”

熹微提議:“不妨我們以歌傳酒,歌停時酒盞到了誰手中,就喝光酒為大家唱下一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