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宴席劉休仁用得心不在焉,這邊不時有人來道喜敬酒,另一邊還在擔心言戈,怕她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來。
終於酒過三巡,已經是華燈初上,人也散得七七八八,劉休仁急於抽身卻被劉彧攔下。
“十二弟有急事?”
劉彧端了酒觴在劉休仁身邊坐下:“十二弟錯過了為兄的喜酒,今日可無論如何也要喝這一杯。”
“雖說喜酒錯過了……”劉休仁顧自斟了一杯,“但喜宴,我可是看得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說罷仰頭飲盡。
劉彧笑著也飲盡,一雙眼意味不明:“聽說言戈來了建康,還寄住在你府上?”
“十一哥新婚燕爾,何故關心起言戈?”
“十二弟不長住建康,來時也隻委身城郊外茅屋,常年在外帶兵,粗茶淡飯算不得什麼,可言戈一個弱女子,怎麼受得起?”
“十二哥今日說出這種話,也算了解言戈?”
劉彧哂笑:“就算眼下不了解,日後本王也有大把的時間,十二弟你就不盡然了吧!”
“我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出爾反爾。”
劉彧笑得陰岑岑:“對啊,本王壓對了籌碼。如今陛下大漸,恐怕駕崩之日不遠,十二弟好好珍惜和言戈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劉休仁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節泛白。
劉彧笑道:“劉休仁,你還真是癡情,十年了,本王曾經一度後悔怎麼讓你有機會先遇到了言戈?不然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麻煩。你覺得,言戈會選擇你這張滿是傷疤的臉,還是她的阿螢呢?”
劉休仁起身,篝火的光攏著他周身,帶著麵具的一邊臉在陰暗裏透出絲絲冷意:“這茫茫九州,有如此多城郭,她不早不晚出現在我麵前,便是命中注定。黃泉碧落我都會護她周全,若是你敢欺她,負她。你要建康,我便毀了建康。你要天下,我便毀了天下。”
劉休若這時趕來,“十二哥,言戈被跟丟了。”
劉休仁眉頭一皺,轉身離去,策馬奔向漫漫黑夜。
劉彧坐在黑暗裏,啪……手中的酒觴被捏碎,血和酒混在一起,蜿蜒進無盡的長夜。
劉休若策馬疾馳才追上劉休仁,他清楚自己的十二哥,在戰場上,即使是千鈞一發之際也麵不改色,可現在卻是一臉焦急。
“十二哥!為著一個李言戈你又何必,天下女人何其多,更何況她的心不在你這兒!”
劉休仁沒做應答。
劉休若見月華撒在他周身,有種說不出的堅毅。劉休若道:“你做的這些她可知道?為了趕回建康你負了多少傷?可她呢,她什麼都不知道,還在用刀捅你的心,我真是不明白,這天下除了你還有哪個男人這樣任她玩弄!”
劉休仁忽然勒了韁繩,回過頭去看劉休若:“她不必知道。”頓了頓又說,“這樣的男人天下有我一個就夠了,旁的人我怕忍不住會殺了他。”
劉休若聽出劉休仁話裏帶著幾分醋意,不禁笑起來,看來曾經戰場上以冷血無情聞名的建安王為著個女子變了。
“十二哥,我算是怕了你了,看來日後我還是離言戈姑娘遠些的好。”
劉休仁麵色一緊,示意劉休若不要出聲,二人雙雙翻身下馬。
此處是城外渭河河畔,四下靜謐無聲,本應是無人,可微風一送,卻隱約聽見有人細語。
劉休仁,劉休若二人小心穿過草叢,藏身樹後。河畔邊上,果然一男一女並肩躺著,談笑對飲,浩渺星空之下宛若一對眷侶。
劉休若看著那女子像李言戈,便要怒衝衝地過去。
劉休仁按住他的肩,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十二哥!”劉休若怒視那二人,心有不甘還是隨劉休仁離去。
河畔蟲鳴四起,言戈晃了晃空酒壺,慵懶一笑:“沒啦!”
一旁的拓拔濬躊躇後問道:“言戈,你若肯酣暢淋漓地恨我也是好的!你為什麼不恨我呢?”
言戈道:“你是教我箭術的師父,是我的酒友公子浚。我分的很清,若說恨也是恨拓拔濬。”言戈翻過身,撐起下巴,“你此刻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