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天前派出的探子未回,未及時領賞之外,聖上的賞賜已經全部分到將士手中……這是分發記錄……大……大帥請過……目……”
趙副帥低頭稟報完,將手中的帳冊遞到司馬曄麵前,頭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與他有什麼目光接觸。
司馬曄伸手接過帳冊,順便看了自家副帥一眼,看到他一副別扭的快冒煙的樣子,又是一陣頭疼,揮了揮手,剛準備打發他離開,就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味。
味道很淡卻十分熟悉,他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又嗅了嗅,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心中豁然開朗。
“趙副帥,晨會結束後你留下,我有些事要跟你探討探討。”他看著帳本,似漫不經心地吩咐道。沒人留意他唇邊悄悄揚起的一抹暗笑。
晨會結束,眾將紛紛散去,隻留下趙副帥與司馬曄兩兩相對,司馬曄收起大帥的嚴謹和冷意,斜靠在鋪了虎皮的帥椅上,邪媚一笑道:“趙副帥,近來辛苦了。”
“大敵當年,末將不敢言苦。”看到大帥臉上又勾引人又騷包無比的笑,趙副帥生生地打了個寒戰,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那日本帥壞了你的美事,後來也未聽聞你去找其他姑娘,本帥甚是過意不去,一直想要補償你。”司馬曄挑了挑眉毛,聲音漸漸變得曖昧起來,“副帥,你覺得本帥如何?”
“大大大……帥,自然是最好的,隻……隻是末將不明白大帥的意思。”麵對這樣的頂頭上司,趙副帥嚇得都快哭了,心中有一萬個聲音在哀號:莫非大帥是在向我示好?莫非大帥是斷袖?我該怎麼辦?我喜歡的是姑娘啊,大帥。
“既然你也覺得我是最好的,又看光了本帥的身體,那麼現在,本帥命令你,把衣服脫了,本帥要看回去。”司馬曄笑了,笑得無比鄭重其事。
“什麼?”趙副帥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大帥,您在開玩笑。”
“不是玩笑。”
司馬曄站起來,一步步朝趙副帥靠近,趙副帥驚出了一頭冷汗,連忙往後退,就這麼他進一步,他退一步,一直退到營帳門口,司馬曄突然眯起眼睛,眼神淩厲且危險,如同一匹看中獵物的狼一樣,猛地俯身掐住了趙副帥的脖子,咬牙切齒道:“看你這次還往哪裏逃?可惡的女人。”
“哎呀,還是被你看出來了。”被掐住脖子的趙副帥突然換了一副表情,剛才的驚恐瞬間不見了,眼神也精靈嫵媚了不少,說話的聲音更是變成了女聲,聽起來很是古怪,“隻不過,我的易容術和演技都是一流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趙家世代都是武將,從小就在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觀念中長大,別說讓他脫衣服,就算本帥讓他去死,他也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更不會說那麼多多餘的話。”司馬曄說著壓低身子在項虞兒脖子處嗅了嗅,嘴角染上一抹得意的笑:“你太香了,這是你致命的破綻。”
項虞兒這才恍然大悟,懊惱地扁了扁嘴巴,“司馬曄就是司馬曄,我以為我的資料已經收集的夠全麵了,沒想到還是漏了一條,不,兩條。一,司馬曄是狗鼻子。二,司馬曄是喜歡讓部下脫衣服給自己看的變態。”
哼,她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的,先設計將主帥司馬曄裝進箱子裏,然後她易容成司馬曄大搖大擺進了軍營,不但不會有人懷疑,還有專人引路,然後去副帥營帳,副帥自然不會對自家主帥有防備,要放倒他簡直輕而亦舉,最後,自己易容成副帥呆在軍營中,毫不費力摸清了整支軍隊的兵力和糧草狀況。
“哈哈……”司馬曄大笑,隨即放開她的脖子,捏住她的下巴,“不用試圖激怒本帥,還有,把你的人皮麵具拿下來,不然本帥老以為自己在跟一個男人調情,別扭的厲害。”
項虞兒這次倒是配合的很,伸手揭下了人皮麵具,順便脫了身上的厚重的盔甲和加了厚厚墊子的特製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這樣才舒服,軍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說完這句話,再一轉頭,一把冰涼的劍早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不要告訴本帥你玩了那麼多花招,在軍營裏潛伏那麼多天,隻是想體驗軍營生活。”司馬曄晃動劍身,明晃晃的劍身映著一張粉嫩的女子麵孔,此時的她一身軍中常見的黑色常服,頭發高束,未施粉黛,比第一次見時清雅了不少,眼神中依舊有熟悉的嫵媚,但這份嫵媚已沒了先前的脂粉氣,在這充滿陽剛之氣的營帳之中,莫名顯出幾分英氣。這樣的女子當真讓人難忘,若是平常相遇,他定當想盡辦法帶回府中珍藏,讓她隻歸自己所有,隻可惜,她的身份太特殊,萬萬留不得。在心裏歎了口氣,司馬曄念出自己暗中查探來的,關於她的資料:“雄鷹部編外軍烏鴉軍團密令隊隊長,人稱百變烏鴉的項虞兒。連輕易不會動用的密令隊都出動了,看來雄鷹部氣數已盡。”
“盡不盡的,先別說那麼早。”項虞兒對著司馬曄嫣然一笑,毫不畏懼的撥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道:“大帥處置我之前可要三思,趙副帥還在我的手上。”
“為國捐軀,死又何憾。本帥倒覺得趙副帥會很樂意為國捐軀。”司馬曄將劍收起,心中縱使有萬般可惜,但也敵不過理智,在軍營中,國家利益大於一切,一個女人縱使再喜歡也是不值一提的。更何況,這個女人是烏鴉軍團密令隊的隊長,若是能將她斬首示眾,對軍心將是莫大的鼓舞,對敵軍也是莫大的打擊。
決心下定,他正要抬手喚來侍衛,隻見麵前的項虞兒突然笑了,笑中帶著淚光,悲悲切切問了一句:“我知道大帥健忘,可是沒想到再見麵時,大帥,竟真得一點也不記得虞兒,虞兒是密令隊沒錯,可是,大帥,你還記得梅花湖畔的那個項虞兒嗎?”
4.大帥,您口味好重
梅花湖畔……
似乎有些印象了。
那是他未被封帥之前的事,那時候他還是個閑散的王爺,唯一的消遣便是在軍營裏操練士兵,閑暇時便去城外的梅花湖畔喝酒做樂。
梅花湖畔是京城有名的煙花之地,各大花樓前裝點華麗的花船一字排開,到了晚上,大紅的燈籠掛滿湖畔,絲竹聲聲,琴瑟幽幽,宛如人間仙境。
司馬曄是梅花湖畔的常客,梅花湖畔的每條花船他都去過,並且去得很公平很公正,從初一到十五,從花船一號到花船十五號,一天一條花船,不偏不私。
花船的花魁們為了爭他這個大恩客,花招是時常耍的,架也是時常吵的,弄得他煩不勝煩,有一次他剛到湖畔,幾條花船又在吵,他玩笑似的問了幾條花船上的花魁們一句:“你們倒說說,喜歡本王喜歡到幾分?”
這個說:“比山高,比海深。”
那個說:“月亮代表我的心。”
隻有一個打扮的稍素雅的花魁揚唇笑著,淡淡說:“我願意為王爺而死。”
“哦?”他走過去挑眉問了一句,“當真?”
“當真。”花魁認真點頭。
“本王怎麼能相信你?”他眯起眼睛邪笑。
“總有一天會讓王爺相信的。”那個花魁也笑了。
那句他隻當是個玩笑,根本沒放在心上,卻不曾想,三日之後,他在梅花湖畔遇到了刺客,有個女子撲上了替他擋了刺客的劍,血濺當場。
那女子臨死前,隻留下一句:“王爺,如今你信了虞兒的話了吧?虞兒別無所求,隻求他日陰間相見,請王爺記得梅花湖畔,為你而死的項虞兒。”
那件事讓司馬曄又驚訝又意外,每次再去梅花湖總有隱隱的不快,漸漸的就再也不去了。
莫非這個虞兒就是當初的項虞兒?
可是,怎麼可能呢?他雖然不是親眼看著項虞兒咽氣,卻也親眼看到了她的傷,那麼重的傷,怎麼還能活得下來?
項虞兒提議說:“斬首太醜,虞兒想要死的壯烈些,大帥,能不能將虞兒身上綁上炸藥,那樣美些,死得時候像放煙花。”
他最終沒殺項虞兒,而是將她關進了地牢,準備給自己一個晚上時間認真思考一下,可就是這一個晚上出了事,半夜時分,門外守衛來報,地牢的守衛全部中了毒,昏迷不醒,地牢大開,項虞兒不知去向。
司馬曄氣結,一腳將可憐的守衛踢飛,親自去了地牢,在去地牢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每個看到他的將士都神情古怪,下意識偷偷緊了緊自己的衣領,等他到了地牢才明白,原來空空如也的地牢牆上寫了一行字:趙副帥在大帥床下。小心你們大帥,他是個喜歡讓部下脫衣服給他看的變態。
“這個殺千刀的女人。”司馬曄怒吼一聲,一拳打在牆上。
這事到了這裏還不算完,天蒙蒙亮時,帥帳遭到烏鴉軍團的突襲,主帥被生擒,軍營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司馬曄被關在一個破舊的山洞中,眼睛被黑布蒙住,什麼都看不見,因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終於有了聲音,有人摘了他臉上蒙眼的黑布,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項虞兒那張嬌嫩的小臉。
“昨天我還是你的俘虜,今天你就成了我的俘虜。”明明是贏的一方,項虞兒看起來心情似乎並不好,臉色煞白,完全沒有了在大運軍營時的神采飛揚,“你是我看上的第一個男人,沒想到連你也會輸,我太失望了。你明明能殺我的,為什麼不殺?”
“對於一個曾經救了我一命的人,我下不了手。”司馬曄苦笑著歎了口氣,“你殺了我吧,就當還你一條命。”
項虞兒後退一步,揚了揚小臉,怒道:“你沒欠我的命,我不是那個項虞兒。”
司馬曄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可能,那句話,是項虞兒臨死前在我耳邊說的,外人怎麼得知?”
“沒想到,你竟然記得這份情。”項虞兒突然哭了,哭著哭著轉身跑開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項虞兒又來了,同時帶來了酒菜,擺在山洞的石桌上,解開司馬曄的繩子,和他對麵而坐。
“送行酒嗎?明日我會被怎麼處置?先斬首示眾,再將我的人頭掛在營帳外,或者直接送到敵營副帥手中。如果是我會用第二種方法,想象一下敵營副帥看到自家主帥的首級,畫麵一定很精彩。”司馬曄自斟自飲,自問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