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最美的不是那首曲子,是能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一曲彈罷。那彈奏之人低頭不動,整個大殿如死一般沉寂。頃刻間,那人身子一斜緩緩就要倒地。
弭宕飛奔而至,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她的身體是溫熱的!心頭酸楚一下就打破了弭宕作為皇帝的尊嚴。一滴熱淚落在了杜清質的臉上。
杜清質仿佛是感覺到了他的悲傷緩緩睜開眼,那滴眼淚偏巧就落進她的左眼,模糊了視線。雖未看清落淚之人的模樣,但她的心如撕裂般疼痛,久久不能喘息。她的手撫上他的臉,輕輕滑過他的眼眉停留在嘴角。
“哭了眼睛會痛。”
又是一聲歎息。弭宕早已看清她的臉,雖是傾城絕豔,但終非是她,甚至是一點都不像。連代真的一分都沒有。但她周身散發的氣息,說話的語氣,看人的眼神卻是絲毫不差。
弭宕收起心神,恢複往日的謙和溫順與冷酷,放開杜清質站起身來。
“你是誰?為何會在此地?”
清醒一會的杜清質環視四周,聰慧如她,早已明了她現在的處境。
杜清質雙膝跪地先是深深一叩,緩緩抬起身來,仍舊低垂著眼眉道:“回陛下的話,小女是待選良家子大理寺廷尉史之女杜清質。因受一名宮女所托,來桂宮取清掃用具。自知違反禁令,甘受懲處。”杜清質看似回得鎮定,其實她的十指指節早已攥得發白。她豈有不明現下她違反禁令又驚擾了聖駕,此番罪孽恐怕連她父母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是何宮宮女?姓甚名誰?”
“回陛下話,小女不知。”她是真不知,想來一向謹慎的自己怎會犯如此之錯,真要是有人故意加害,這卻是無懈可擊的伎倆。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她。“一名打掃庭院的跛腳宮女。”
“休得在此胡言!”聽她說起跛腳二字,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利貞厲聲嗬斥。堂堂都蘭皇城怎會允許身體有缺陷的宮女存在。除了一人心兒,她是先太後的陪嫁丫頭,當年先太後在後*宮不得勢幾番遭人陷害,心兒一心護主,更為保主子斷了條腿。此後,都蘭皇城就隻這麼一名跛腳宮女而且身份地位尊貴。然她早於先太後故去。那些知道這前朝舊事之人早已被弭宕驅逐出皇宮。不知眼前這女子從哪聽來的秘聞,為博取聖心竟在此造謠生事胡言亂語。
而弭宕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問道:“你怎會彈這首曲子?”
杜清質如實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此曲並非小女所彈奏。小女入得鴻寧殿時便有人彈奏,而且……。”
“而且什麼?!”弭宕急促地詢問道。
杜清質自知這話說也了無人會相信,但不說更是無法解釋清此間的緣由,隻得道:“來時大殿裏有一名女子在此舞蹈。”
“是什麼樣的女子?!”弭宕聲音顫抖的問道。
“陛下莫要再聽她胡言了!你到底是何人派來迷惑陛下的!”利貞激動地勸解弭宕,甚至惡狠狠地瞪著杜清質。
杜清質知是無人會信,此番是自己自尋死路了。
弭宕俯下身,單手擒住她的下顎,逼她的眼睛直視自己,道:“你告訴朕,她是怎樣的女子?”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
未及她說完,弭宕便甩手離去。杜清質身形不穩生生倒在了冰涼的地石上。沒有憐惜沒有回頭,弭宕像逃一般離開她離開鴻寧殿。
無論是誰派她而來或是她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們都成功了!
利貞看了一眼那嬌弱的身軀,有點憎恨地問道:“陛下,此女子該如何處置?”
弭宕走到宮門處麵無表情隨口說了句:“既然她如此想留在這,就讓她待在桂宮吧!”他沒有下令懲罰她,讓周圍的人無從適應,皇帝的心思是絕對不可以猜測的。
“那今夜是否還回蕙草殿?”利貞不會去猜他的心意,他隻是本分地做著奴才該做的事。
“去皇後那吧!許久沒見過她了。”此時弭宕早已恢複了往日的沉靜,心中有了打算。
利貞得令後宣道:“起駕椒房殿。”
深宮裏總有些暗影出沒,互通著消息。
待皇帝一行人離開後,桂宮的大門再次被封起。杜清質蜷縮在幽靜冰涼的大殿一隅,頭痛如火燒般灼心。她不知等待她的明日會是怎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