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相(下)(1 / 2)

真相(三)

杜清質隨著牧芸官身後進入那紅牆琉璃瓦之中,枍詣宮三個金黃的篆書是開國皇帝的親筆題字。她雖隨著眾人而行,但腦中如獨自行走在宮內青石小階中。一路繞過假山奇石花卉苗圃便進入一個開闊地,成片的紅紗起起伏伏,池內仙氣四溢,對著湖光粼粼,彷如天上瑤池。

“當心腳下白石。”杜清質莫名的出聲提醒牧芸官腳下。

走在溫泉邊的牧芸官先是一愣,收回已邁出的腳,才看清腳下那塊白石鬆鬆的嵌在池邊,如若不是杜清質提醒恐怕不僅僅是摔入池中那麼簡單,傷筋動骨總免不了了。

牧芸官並不道謝卻是狐疑地問道:“你怎知這白石鬆動?”

“回婕妤主子的話,小女偏巧站在這能看見。”

牧芸官向采文使了個眼色,采文便站到杜清質身後察看,後又向牧芸官點頭。自入宮以來她都是小心翼翼,說杜清質無害她之心她不信,說她能在這枍詣宮裏安排什麼她更是不信,但還是小心為上。

其實杜清質沒有看見,隻是就是知道那塊白石不能踩,就像是這個認知突然蹦進自己的腦中不假思索的說出了口。幸而此處真能看見那塊石頭,不然她的隨口一句說不定要鬧出什麼事端來。

“你們都暫且退下。”牧芸官吩咐道。

“諾。”眾人行禮後躬身離開。

杜清質也準備隨眾人離開,卻被牧芸官叫住:“良家子,你留下來。”

杜清質沒有推辭,依令留在了溫泉邊上,此時宮女們都退到了紅紗外,離她們不近也不遠,一般的說話聲是聽不見了,但裏麵稍有不對勁還是能第一時間趕到的。

“你來替本婕妤沐浴更衣。”牧芸官麵露得意之色。

杜清質仍是心平氣和地走到她的身邊為她更衣。她怎說也是都蘭國堂堂五品官之嫡女,千挑萬選最後進入皇宮待選的良家子。即便是不能成為皇帝後妃,但至少王爺高官正妻是少不了的。牧芸官今日如此像待宮女般指使她,那可是莫大的折辱。

牧芸官就是想讓她暴跳如雷,她要是敢頂撞她,她便可正大光明的責罰她。她見不得皇帝對她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好!

可是杜清質是那樣的溫順挑不出任何錯來。

牧芸官下入水中,蒸騰的霧氣穿過她的肌膚,顯出透明的質感。她雙頰紅暈,粉嫩透白,濃密的睫毛上水珠凝結,恍惚間仍如初見般嬌俏可人。

“怎麼還不替本婕妤洗沐?”牧芸官語氣不善地質問道。

“諾。”杜清質拿起身後木桶中的白絹,沾濕溫水跪在池邊輕柔地為牧芸官擦拭起來。

她沿著肩頭細細擦拭,本來如絲般滑嫩的肌膚突然有了小小的凹凸。杜清質皺起娥眉愈加的小心翼翼,仔細一看是道不明顯卻又是很猙獰的傷疤。

牧芸官感覺到她動作的停滯,知道她是看見了那道疤,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是很疑惑我是怎麼通過最初內侍省的體察的?”

杜清質不語。

牧芸官見她不說話自顧自地說道:“那些沒種的閹人,除了錢還能再指望什麼。”她說的話有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老成世故。

“你想知道我這個疤是怎麼來的嗎?”牧芸官不待杜清質回答像是要強行讓她知道般說道,“我的父親常年在駐守在西疆邊陲,母親在我三歲時便已早逝,我便被娘家人從京都送到了軍營。父親雖疼愛我異常,但西疆畢竟是苦寒之地,加之連年戰事,當地百姓早已民不聊生,軍中生活也是舉步維艱。我從小與父親上山打獵充裕糧食,身上的這條疤便是被狼群圍攻時留下的。”

牧芸官緩緩轉過身來,眼神異常堅定地看著杜清質,道:“自那以後我便告訴自己,我不要如此活著。我也是堂堂平西將軍的嫡女為何要在這受此苦難,我想要錦衣玉食坐享安樂的生活!我要我的父親,浴血奮戰的將士們至少能過上暖衣飽食的生活。這皇宮是我唯一的捷徑!”

杜清質從來沒有恨過她,現在更多了一份憐憫。

牧芸官不喜歡她眼中的同情,她要的是羨慕是妒恨。她不可憐,她要的是尊嚴!

“陛下不介意我的傷疤,他說這是一種真實。哪有人會完美,太完美的都是假的!”牧芸官炫耀地說道。這條疤讓她在皇帝眼中變成特別的存在。

不知怎麼的,杜清質想起一句話,也不知是誰說的,卻和他說的如此的貼切——你的完美是對別人的假,你的不完美是對我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