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天邊那抹紅芒消失在夜色，秦明不禁歎息，程晨是個怪人，讓自己猜不透的人。
一陣天旋地轉，程晨不再卡著秦明喉管，手掌移到秦明腰椎上，狠狠一指戳上脊柱。秦明登時感覺全身酸麻無比，四肢的力量都被抽盡了，下身麻木沒有絲毫知覺。
“爸……”太痛，秦明忍不住吸氣。
程晨不答，金瞳已經閉上，隻是秦明腰後的手指始終叩住他脊柱。
片刻後，麻癢感消失，秦明長舒一口氣，放鬆的瞬間卻又不禁渾身緊繃。腰後，程晨戳過那處，竟如皮球的氣口一樣，將全身的魂力盡數散去。
放下秦明，程晨自顧自的回頭。
秦明大駭，魂力調動不得分毫，被迫流向腰後散在虛空中。登時一股無力感傳來，秦明險些站不住。腰後的原罪，太沉了！
“爸！你對我做了什麼！”雙手顫抖，秦明大吼。
程晨頭也不回，隻淡淡道：“我廢了你，跟著我，你不需要力量，我會保護你。若連我都護不住你，那你也就沒必要活著了。”
秦明一陣頭暈目眩，雙手撐著膝蓋不住粗喘：“怎麼可以，我需要力量，我要保護那些人！”
程晨停下腳步，偏過半張臉，自背上巨劍鋒刃邊緣透出淩厲目光，這一幕，秦明無數次見過，與那夢中一模一樣！
“你渴望力量？”程晨問，隱藏的嘴角上揚。
“不！我需要力量，我的世界正麵臨危機，我需要足夠的力量救贖那個世界！”秦明嘶吼，沒了魂力他如何麵對使徒，如何麵對那些出生入死的人！
“跟上我，我將寄予你足夠掌控自己生存的力量。”程晨的聲音充滿**，像是魔鬼在召喚。
秦明踉蹌著邁了一步，他在夢裏無數次錯過程晨，這次是現實，他不會了。隻要和爸爸在一起就是安全的，隻要有爸爸自己就不孤單，哪怕要放棄世界，哪怕要放棄所有。
黑色的眼睛迷蒙，片刻後，竟閃著斑駁金光，程晨嘴角笑意更甚，紅唇，如染了血。
“噗通！”秦明虛弱的撲倒在地。
程晨走過來，撈起秦明腰身，扛起他離去，這次，他沒有回小破屋。
翌日清晨，鼻尖是熟悉的氣味。
抬眼，程晨麵無表情目視雲端，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一片綠葉飄飄然落下，正衝程晨，但在靠近他身旁的瞬間剖作兩半。
“睡醒了？餓麼，去吃飯？”程晨如機器人般問。
甩甩頭，打了個哈欠，秦明想起身，可身子卻如同灌了鉛，沉重無比。自身的魂力都散了，點滴不剩。一陣失落感襲來，秦明胸口堵得難受。
“怎麼，恨我？你太弱，弱的沒必要擁有力量。所以，不如做的徹底些。放心，這隻是暫時的，我說過，我隻會留下你一年，而且我會讓你變強。”
秦明冷哼一聲，道：“我不明白啊，所有的，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切我都不明白。見到爸爸我很高興，可是……爸爸，你是怎樣的人？和你在一起好累。”
程晨站起身，把秦明拉到懷裏，愛溺的揉揉秦明腦袋，“爸爸沒能守護好媽媽，我不想讓你步我的後塵，所以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你之前常說，自己無父無母是如何可憐，可是，你還有那些人，他們會陪著你。爸爸呢？爸爸誰也沒有。師傅死了，妻子死了，就連兒子也不存在於我的時間，你可知這十五年來我是如何過的？爸爸自私，爸爸很自私。爸爸恨不得把你留在這裏，一輩子也不讓你走。但爸爸不能這麼做，你有你的未來，爸爸也一樣。爸爸多留你一分，也許，這一切就都亂了，爸爸很可能連一年與你相處的時間都沒有。且讓爸爸自私一回，你就當個廢物跟著爸爸，讓爸爸感受一下當父親的快樂行麼？十五年前，你比現在還成熟，我多麼希望你是個小娃娃，可以跨在我脖子上，可以被我揣在懷裏。可以在街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朝劍魔頭頂撒尿。但……時間跟我倆開了個玩笑。你不記得自己在那裏出生，我窮盡十五年也沒找到你。”
沉默寡言的程晨發自肺腑的說了這麼多，秦明鼻頭酸酸的。一個人在世上，沒有人牽掛，沒有家，這種孤獨是最殘忍的刑罰，然而，程晨就這麼被刑罰了一生，在外，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劍魔，可在秦明麵前，他就是自己曾經的縮影，他不過是個可憐人。
“爸，一年後，我會回去麼？”
程晨點頭，“今天是第三天，一年已經過去三天了。能這麼快找到你，我很高興。”
秦明忽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問：“您怎麼知道，我在來一口的？”
程晨摸摸秦明腦瓜，“你說的，十五年前，你臨走時告訴我，今年你會回來，隻是，你沒告訴我你會如此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