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六人即便是能以一敵百,也絕無生還的可能了。
四名影衛把我和軒丘浥護在中央。軒丘浥低聲對我說:“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有機會便走。”有機會便走……若你留下,我豈可獨活?
須臾,從軍兵中走出一個將領打扮的胡須大漢,掄著流星錘,三步作兩地走到我們麵前,凶狠地盯著我們,朝軒丘浥惡聲惡氣吼道:“公子,陛下有令,若是交出那個人,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他故意停頓,咧嘴無聲地笑道:“殺、無、赦。”
“看來陛下是想殺我。”軒丘浥淡淡地說。
聽他這麼一說,四名影衛繃得更緊了,似乎下一刻就會弦斷。
那名將領,冷笑一聲,大喝一句:“弓箭手準備!”一張張弓被拉圓,箭在弦上,蓄勢待發。難以計數的利箭,在同一時間對準我們,隻要他一聲令下,我們誰都逃不了。
我緊緊地扯住軒丘浥的衣角,有汗從我手心冒出,我想,如果今日免不了一死,便跟他死在一起好了。生不能同衾,死望能同穴。
千鈞一發之際,我們身後的城門發出“嘭”的一聲巨響。一時間塵土飛揚。我們隻能依稀地看到城門緩緩地打開了,從黃沙中出現一個人影,橫刀立馬。
風停了,黃沙也散了。我看清了那個人,是雲衍。他帶兵來救我了。
軒丘浥用僅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回去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我有些著急地問:“你不跟我一起走嗎?”他瞥了雲衍一眼,輕笑說:“決定權不在我手中。”
被雲衍的出現驚到的胡須大漢,如今才回過神來,外強內幹地喊道:“什麼人!我等在奉王命捉拿逃犯!識相的快離開!”
雲衍一雙鷹眸銳利地盯著他,似看著瀕死掙紮的獵物,而後輕笑說:“真不巧,你說的逃犯是我寧國的寧安昭仁長帝姬,也是我的妻子。哦,對了,在下寧國贏夙,字雲衍。”
贏夙,戰場上的修羅,光是名字就讓人聞風喪膽。關於他的戰績,被人們口耳相傳,說得神乎其神,不辨真假。可唯一能肯定的是,在戰場上遇到贏夙,便絕無生還的可能。
圍著我們的軍兵聽到這個名字後就自亂陣腳了,害怕之情表露無遺。那胡須大漢想必也是懼怕的,流星錘幾不可見地顫抖著,卻還佯裝鎮定地說:“不知道是贏將軍,失禮了。隻是,我有任務在身,不得不把他們捉回去複命。將軍可否……可否把公子浥留下?”
“不可。”雲衍打量了一下跟我同在一匹馬上的軒丘浥,目光觸碰到我扯住他衣角的手時,瞳孔一縮,毫無溫度地笑著,仿若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鬼。我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還沒完全了解過他。
“你若不放人,城外的鐵蹄就會把這座城踏為平地。”他見那胡須大漢一時沒了主意,便對我說:“帝姬,隨我回寧國吧。”於是我慢慢地騎馬靠近城門。估計是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一名小將士,沒控製好自己的弓,失手放了一箭。
箭朝我疾飛而來,軒丘浥反手一劍,把箭劈開兩半,同時,那個將士的頭盔,也被劈開了兩半。在場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個個呆若木雞地在原地,不敢動。
等我來到雲衍身邊,他才柔聲對我說:“讓你受苦了。”我搖了搖頭,示意他回去再說。於是,我們一起出了邊城。收兵回寧國。
回首看去,堯國變得甚是陌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經曆得太多,讓我感覺有些不太真切。恍若一場夢,但是,夢中留下了安陵莧的性命。
最後望一眼這個陌生的國度,我好像見到了少虞,隻身一人站在城樓最高處,目送我們離去。是了,我還沒向他道別呢!可定眼再看之時,城樓上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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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軍營裏,含煙率先衝了過來,看我是否無恙。早在我們開始逃亡之際,我就讓她獨自一人先走,去找雲衍。找到了我們就有一線生機,若是找不到,起碼她可以活著。
無辜死去的人太多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一世平安。
在軍營中休息了一天,雲衍便親自把我們帶到城中。這座城,是寧國的邊城,從前由他的部下來鎮守。他在裏麵臨時弄了座將軍府,而軒丘浥則是自己打點了一處僻靜的住處。
我說有話要單獨跟雲衍談,讓其他人先回避一下。下人們便離開了。
屋子內,剩下我跟雲衍。
雲衍苦笑了,對我說:“有什麼要問的就直接問吧。”我說:“有什麼想辯解的就說吧。”他搖頭,告訴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拿起茶盞,為自己斟一盞茶,隻是控製不住雙手,有些顫抖。我說:“雲衍,你這是造反。若是失敗了,贏氏一族的英名會毀在你手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