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紅滿地歸寂中(1 / 3)

安陵莧留下的喜帕上,寫滿了字:王姐、薑澄,見信如晤。開封之時,我應是永遠留在了堯國的土地上,回不去了。

從陛下的詔書頒布下來,他暗中召見我的那刻起,我就猜到此去無非一死。想我被尊為帝國的丹廷郡主,實際上,不過是一個殺手,真是諷刺。陛下告訴我,這是為了寧國,為了社稷,為了百姓。可是我依舊猶豫。郡主的身份,除了給我錦衣玉食,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似乎並沒有其他了。而我不曾挨過窮,所以不懂得這些身外物的重要。

我很自私。我不斷問自己,為什麼讓我去送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仰望著高位至上,比我尚年輕的少年,我不禁感到心寒。他是我的親人,他卻讓我去死。

第二天,我喬裝去看望王姐。關於王姐的事跡,我聽過不少,她是我們王族中唯一一個擔得起虛名的人。王姐為寧國犧牲得夠多了。

後來,陛下又再派人來,用薑澄的性命威脅我。他們說,隻要我殺了堯國國君,軒丘浥公子便可繼位,王姐可以得到幸福,寧國的危機也可迎刃而解。到時候安陵王族欠王姐的,就可以還清了。

最後,我答應了。其實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陛下手中握著我和我在乎的人的性命,這是我的命運,怪不得別人。

福禍無門,惟人自取?不對,應該是凡事自有天定。

不必傷心難過,我安陵莧身為寧國丹廷郡主,隻是在盡自己的職責。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早些認識王姐和薑澄,白白浪費了好些年歲。

安陵莧絕筆。

讀完她的絕筆信,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下來,與她相處的情景曆曆在目,她此時卻已身化落花了。她眸中淡淡的憂傷,是因為早已知道這是一場陰謀嗎?像她這樣淡然的女孩兒,不應該成為陰謀詭計的犧牲品的。她的死,讓我再次動搖了。安陵王族的統治之下,寧國真的還能屹立在陽光之下嗎?

更讓我始料未及的是,王弟竟然逼自己的堂姐去送死。從何時開始,他變成了這樣冷血殘暴的人?作為他的王姐,我真失敗。

我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兒時的一幕。姑姑教我一支舞,一支很悲壯的舞。白色的水袖,在她的舞蹈之下,左右飄搖,最後無力地落下。她說,這支舞叫葬天。我們安陵王族的帝姬,即便是不會走路,也不能跳不出葬天舞。

我問她,從前有人跳過嗎?她搖了搖頭,鄭重地對我說,除非天要亡我寧國,不然,這支舞不可跳給外人看。你要記住。千萬記住。

除非亡國。

或許,該是我作出決斷的時候了。不能再讓無辜的鮮血染紅寧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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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被軟禁在行宮中,這幾日,我過得甚是無趣。

好在軒丘浥不時會抽空來看我,順帶給我捎點外頭的消息。他說朝堂之上,一眾大臣為了安陵莧一事喋喋不休。有人認為應該把我扣押起來,趁機攻打寧國;有人認為應該把我放回去,趁機拉攏我。

我問軒丘浥:“那你覺得呢?”

他輕笑道:“我不管政事。”是啊,他身份尷尬,的確不適宜插手。雖然我心中清楚他的答案,可還是會覺得失望。說到底我也是個女人,難免會想著有蓋世英雄來打救我。可笑的是,我自己才是寧國百姓誤以為的救星。

親自給他斟了一杯茶,我漫不經心地問:“贏夙那邊有消息嗎?”本來不抱任何希望,可他竟然點了點頭,告訴我說:“贏夙會安排好的。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