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上下,從達官貴人到平民百姓,無不在討論和親之事。
古往今來,和親是常事,不過,這次寧國與堯國的和親,和親之人與大婚排場都是史無前例的。不僅如此,有好事者還把寧安昭仁長帝姬跟贏夙大將軍的大婚跟這次做比較。相比之下,帝姬的大婚竟也毫不遜色。
酒樓茶肆間,人們從大婚談到時局,講得那叫一個有理有據,就連陛下為何讓贏夙將軍跟帝姬一同送親都列入其中。有人說,那是為了把他倆支開,好奪權。
我一邊喝酒,一邊點頭對含煙說:“學著點,這兄台見識不短。”含煙嘟囔著說她對朝堂爭鬥一丁點興趣都沒。我歎了一口氣,我何嚐不是呢?
優哉遊哉地回到將軍府,一推開門,發現雲衍正在我的寢殿中等著我。
若是對他那天的態度沒些怨氣是不可能的,怎麼說我也不是會吃啞巴虧的人。隻是,即便我有理又能如何?情愛之中從來沒有道理可言。他愛她,她就是道理。弄不好,我就成了挑撥人家感情的小人。
嘖嘖,雲衍的眼光也忒不好了些。我在心裏這樣想著。
我這前腳一踏進去,他便用一雙鷹眸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看,儼然是要屈打成招的架勢。好在我再不濟,也是個帝姬,輪不到他論罪。於是我故作輕鬆地說:“剛剛聽人提到你,回來就遇見你了。”
“你剛去哪裏了?”他的威壓之勢,必定是在戰場上鍛造出來的。
“嗬,本殿去哪裏將軍管得著嗎?”我的語氣冷了幾分。是的,我想著自己堂堂一個帝姬有的是氣度,可我還是受不了那委屈。何時我會被人質問過?說出去也真夠掉麵子的。
“你去見軒丘浥了。”他肯定地說,似乎我做了什麼錯事,應該向他道歉一樣。我反問:“你讓人跟蹤我?”他卻說那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在刺殺一事查清楚之前,都不能放任我隨便外出。
“你找人跟蹤我還有理?”我有點生氣。
最後,他屈服了,可俊朗的臉上依舊有些不甘,對我說:“你若不喜,我把人撤掉就是了。但你外出切記小心,我可不想被冠上什麼保護不周的罪名。”
我冷哼一聲,說:“將軍得罪的人應該不比我少,你也該小心些。”明明是一句諷刺他的話,他卻不知怎的笑了,說:“我自是會小心的。”
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爾後,他恍然大悟地對我說:“小山已經醒過來了,他想見你。”這是在說我的嫌疑被洗清了嗎?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告訴我說小山並不知道是誰推他下樓的,隻是篤定不會是我。
我問,那你信嗎?他說他也信。
我沒追問他信的人是我,還是小山。
突然想起那次小山跟我講起他教的道理,於是我語重深長地跟他說,你這樣教導孩子是行不通的。
或許是想讓氣氛緩和一些,他走近了點,說:“如果你覺得我對小山的教導不合適,你可以親自教他。畢竟,你是他娘親,他也願意跟你親近。”
我滿意地點點頭,說:“如此甚好。本殿自是會用心教導他。”轉念一想,似乎對他的生母忒不公平了些。就像宮廷中,出身低微的妃嬪,生下的龍嗣,會交給身份高貴的妃子去撫養成人。我深知其害,遂不能如此殘忍。
“我畢竟是要離開的,小山還是呆在生母身邊比較好。”省得離開時不舍。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終是歎了一口氣,說:“小山這孩子,命苦,沒有娘親。”我正以為是他深愛之人已不在,他接著說:“我在一處遍布枯骨的小山丘中發現了他,還隻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本想著行軍時帶著養不活,沒想到竟也活下來了。他從小就聰明伶俐,跟在我身邊四年了,他就是我兒子。”
我以為他骨子裏的血全是冷的,沒想到,他也有惻隱之心。我說,小山是真心待我好,我自然會好好對他。
等等,我還沒問過小山的真名呢。誰知道,雲衍閃爍其詞,聽得我糊裏糊塗的,其實就是他壓根沒想過。既然我問了,他就讓我拿主意,替小山取一個名字。
取名字的確是個技術活。平常百姓家,替孩子取名字,少不了望他大富大貴,飛黃騰達。窮苦人家,取的名字,大多粗俗,把人當貓貓狗狗來養,怕孩子長不大。高門大戶,取名字更是講究,先不說要寓意深遠,還得要結合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宗族牌位等等。
我問雲衍他們家有什麼傳統,或是忌諱,怎料他這是一問三不知。問多了我自然也是有些不耐,惡聲惡氣地問:“那你爹是怎麼給你取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