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一支難忘的歌(2 / 3)

“明明提到的那個女孩兒名叫徐秀娟,就出生在這裏的一個養鶴世家。她的父親是紮龍保護區一位鶴類保護工程師,徐秀娟小時候常幫著父親喂小鶴,她深愛著美麗的丹頂鶴,把丹頂鶴當成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成為我國第一位‘養鶴姑娘’,她飼養的幼鶴成活率達到100%。她的出色工作得到國際鶴類基金會主席阿其波爾德博士的稱讚。八十年代初期,有一部電影叫《飛來的仙鶴》,劇中的丹頂鶴就是徐秀娟飼養的丹頂鶴。後來,徐秀娟接受了江蘇鹽城自然保護區的邀請,離開家鄉到那裏工作。1987年9月,徐秀娟在尋找兩隻走失的丹頂鶴過程中,不慎落水犧牲,年僅23歲。據說,徐秀娟犧牲以後,她在這裏飼養過的一隻丹頂鶴也不吃不喝,不久隨之而去了。現在,徐秀娟的弟弟也調到了這裏來工作,成為了一名‘養鶴人’。傲霜,你真應該寫寫像徐秀娟這樣的‘養鶴人’,他們具有仙鶴般高潔的品質,是鶴城的驕傲!”

“真讓人感動,如果將來我有孩子就叫‘鶴飛’,希望孩子能具有仙鶴一樣的品質,飛得再高再遠也不忘故園,深愛著這片美麗的土地。傲霜唱一首歌吧,就唱‘一個真實的故事’。”朱明說。

“走過那條小河,你可曾聽說,有一位女孩她曾經來過;走過那道蘆葦坡,你可曾聽說,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為何片片白雲悄悄落淚,為何陣陣風兒為她訴說,還有一隻丹頂鶴,輕輕地輕輕地飛過……”

楚傲霜嘹亮的歌聲驚起了一大群兒鳥兒,美麗的丹頂鶴輕舒長羽,九天起舞,鶴聲唳唳,聲透重霄。

朱明和楚傲霜返回北京以後,誌勇接到了工作任務——配合農場其它部門籌劃接待回訪知青。誌勇讀過許多“傷痕文學”作品,對知青的曆史有著較為全麵的了解。三十年以前,毛主席揮手說:“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說服城裏的幹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的子女送到鄉下去,來一個動員。”於是,千百萬知青響應毛主席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告別了父母,告別了城市,投入到了農村的廣闊天地,戰天鬥地,過上了農民的生活。憑心而論,誌勇對一些描寫知青生活小說中的觀點並不認可,這類小說刻意渲染知青的艱苦生活,甚至把知青的生活描寫成非人的生活。其實,不要說成年人,農場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參加勞動,有哪家的孩子沒有播種、鋤地、收割的經曆呢?這裏的人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過的,知青可以返城,這裏的人們又該返向哪裏呢?知青的失落並不在於自然環境的惡劣和繁重的體力勞動,而在於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反差。知青大都來自大城市,都上過學,渴望有實現理想的機會,而這些理想肯定與修理地球無關,夢想的破滅才是讓知青最痛苦的事兒,才是知青真正的悲哀!不管作家們怎樣寫,知青還是給他們下鄉所在地的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縮小了城鄉之間的差距。就拿農場的教育來說,曾經因知青的大批返城而一度接近於癱瘓。淳樸善良的鄉親與知青結下了很深的友誼,誌勇至今仍非常懷念教他遊泳的知青叔叔,真希望那位叔叔這次也能回來看看。

中學的操場上,黑壓壓地坐滿了人,除了回訪的知青外,更多的是農場的鄉親們,這是一次新朋舊友的盛會。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上坐著農場的曆任領導,有的已經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

在農場黨委書記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之後,一位已近半百的知青走上了主席台,顯然,這位知青的情緒很激動,他稍微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說:“我原是一名三營十一連的兵團戰士,受刑燕子事跡的感染,主動要求到北大荒來,是農場的第一批知青。1977年恢複高考後,我考上了複旦大學,現在是國家某大企業的高級工程師。我今天回來,一方麵想看看生活過的這片土地,看看這裏的鄉親們,尋找我青春的足跡;另一方麵,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件事壓在我心頭已經快三十年了,一直折磨著我,如果今天我不說出來,那麼死時也不會瞑目的。*時,在我的鼓動下,我們連隊的知青曾給當年的老場長貼過一張大字報,那時,認為老場長隻抓生產不抓階級鬥爭,是資產階級的當權派。正是因為我們貼的這張大字報,老場長被打倒了,在批鬥會上,我還帶頭踢了老場長兩腳。這些年,一想起這件事,我就羞愧難當。很久以來,我就想回來,向老場長道歉,讓老場長狠狠抽我幾下子,可是,為了顧及自己的臉麵,每次我都退縮了,我不斷地給自己找理由,勸自己說,那是時代的產物,不是我個人的錯,我沒有必要把自己的過錯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但自己的良心卻給了我更大的懲罰。來到這裏後,得知老場長三年前已經去世了,當時,我跑到沒人的地方,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我的良心再也不允許我沉默了,今天當著全場鄉親父老的麵,當著回訪知青的麵,我要懺悔,我對不起老場長,對不起老場長的家人,我應該受到懲罰。”這位知青說完,狠狠地抽了自己三記耳光,“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水在他的臉上肆意流淌。台下,跑上了兩個中年人把這位知青從地上扶了起來。誌勇認識其中的一人——老場長的二兒子。

誌勇很佩服這位知青叔叔的勇氣。在那個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的年代,曾犯下類似錯誤的知青恐怕不在少數。誌勇絲毫不懷疑這位知青叔叔當時的動機,在當時的社會曆史環境下,這位知青肯定認為他的言行是正確的,肯定認為老場長就是隱藏在工人階級隊伍中的走資派,對待階級敵人是不需要講同情心的,隻能把階級敵人打翻在地,再踏上億萬隻腳,讓階級敵人永不能翻身。在這種狂熱的階級感情支配下,年輕人往往會喪失理智,喪失同情心,表現出的種種暴力行為也就不足為奇了。在眾多描寫*歲月的文學作品當中,似乎找不到懺悔的作品,似乎也沒有哪位成名的知青公開過自己不光彩的曆史,更多的人是以受害者的麵孔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