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大自然真是一個神奇的魔術師,一夜之間就給一切景物披上了素色羅衫。北國冬天的樹掛是大自然一個晶瑩的童話,詩情畫意、如夢如幻。高大幹枯的白楊樹經霜雪修飾後似玉筍般直至蒙蒙天宇;四季常青的鬆樹主動披掛上凝結的月色,隱藏起倔強的翠綠,玉幹挺拔,簇簇鬆針宛如銀菊怒放;婀娜多姿的楊柳不失嬌羞的本色,銀絛垂凝、冷豔冰清;田野溝壑邊的蒿草亦化做了海底的玉珊瑚,或質樸、或靈秀、或張揚、或含蓄,風情萬種,形態各異。
風坐在小山哥的車裏,貪婪地望著車窗外美麗而神奇的景色,思緒也變得悠遠起來。兒時非常喜歡下樹掛的天氣,早早起來與夥伴們在玉樹瓊枝間嬉鬧,大片大片的樹掛被夥伴們搖落,紛紛揚揚,間或落在臉上、脖頸間,冰涼冰涼的。八點以後,樹掛會自行脫落,由一片兩片到一串兩串,直至漫天飛舞,愜意人間,美得讓人窒息。久居北國的人都懂得如何欣賞樹掛——夜看霧,晨看掛,待到近午賞落花。樹掛是北國冬天的抒情詩,是北國冬天的靈魂。
“小風,非常想姥爺吧!姥爺的身體還好嗎?”小山的話把風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呀,真的很想念姥爺!姥爺的身體還行,每次通電話,他的狀態都特別好,畢竟部隊是姥爺的家,姥爺在幹休所裏呆得很舒服。”很快就能見到姥爺和小海,風非常高興,話中充滿了喜悅。
“姥爺這輩子活得可真不易,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九死一生,落下了終身殘疾不說,連個家都沒成。不過姥爺真是一條響當當的好漢,立下那麼多戰功卻從來沒邀過什麼功,當初要不是為了救你和小海,姥爺還會一聲不吭地呆在矮小破舊的小房裏,清貧一輩子。與現在的‘五子登科’幹部比,姥爺才是真正的**員。”
“小山哥,‘五子登科’”是什麼意思呀?”風好奇地問。
“‘五子’是指妻子、兒子、房子、票子、車子,當前的一些幹部考慮的就是這幾樣。這幾年我沒少與‘五子登科’的幹部打交道,遇到這類幹部,不花錢、不送禮、不請客,甭想辦成事!有的特別貪,吃你的、喝你的、拿你的,少給一點都不行,真他媽不叫個玩兒意!”小山憤憤不平地說。
小山哥的話讓風想起了衛華的觀點。衛華認為建立一套完備的權力監督體係,實現人治向法治的轉化,預防腐敗是改革最關鍵的問題。衛華還講述了一個曆史故事作為佐證。1945年7月,在延安楊家嶺*的窯洞內,*主席和黃炎培先生有過一段關於社會發展興亡周期律的談話。黃炎培先生說:“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單位都沒有能跳出這周期律的支配力。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也許那時艱難困苦,隻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有的因為曆時長久,自然地惰性發作,由少數演為多數,到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並且無法補救。也有為了區域一步步擴大了,它的擴大,有的出於自然發展,有的為功業欲所驅使,強求發展,到幹部人才漸見竭蹶、艱於應付的時候,環境倒越加複雜起來,控製力不免趨於薄弱了。一部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有能跳出這周期律。**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周期律的支配。”*答:“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律。這條新路,就是民主。隻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隻有人民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後來許多曆史學家把兩人的這段談話稱為“窯洞對”。
風對衛華的觀點還是比較讚同的。要跳出興亡的周期律,隻能是走民主的道路,然而目前國民的民主意識還很弱,民主機製和監督機製還很不完善,對政府官員的權力使用缺乏有效的約束。聯想到高中時,與“高衙內”衝突事件的整個過程,也不難看出政府在行使權力及權力監督方麵存在的諸多問題。假如“高衙內”不是那麼張狂、不搞欺男霸女的勾當,隻是打著父親的旗號搞些攬工程、賣條子的權錢交易,那些經濟問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浮出水麵。在衝突事件發生以後,雖然露的父親迅速向上級黨委反映了事件的經過,但並未起到決定作用,姥爺那幫戰友、子女、下屬的關係和權力直接取代了法定程序。在中國類似這樣的案例很多很多,這種權大於法的現象是民主社會的悲哀。如果姥爺沒有傳奇般的經曆,如果“高衙內”的父親不是縣委書記而是市委書記、省委書記或是國家的領導人,事情的解決方式還會按照當初的模式辦理嗎?還能夠那樣順利嗎?在衝突事件之前,“高衙內”的問題也有很多人反映過,也有很多人告過,露的父親也著手調查,而權力結成的關係網讓人無可奈何。權力的腐敗是其它腐敗的母體,造成的惡果也最令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