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忠厚扶了扶眼睛,端起酒杯,盡量睜了睜不大的眼睛,打開了話匣子:“各位注意了,我要提酒了。除了我和胖頭李為文盲以外,其餘人等是接受祖國高等Education的人,文化高,喝酒水平也得高,預祝胖頭李同誌的生意興隆,幹了這杯!”許忠厚把杯裏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用小眼睛盯著大家。葉桐和蓮勉強幹了第一杯。大家把酒喝了以後,李朝陽說話了:“本人以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高尚動機來到這裏,為了農場經濟的振興和發展不惜赴湯蹈火、肝腦塗地,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國際主義情操,難道不能令大家感動嗎?說什麼也得把這杯酒幹了!如果不幹,我的戰斧式巡航導彈就要向伊拉克發起攻擊了!凡不幹的者,我必單獨敬之三大碗!”李朝陽話音未落,許忠厚接過了話茬:“你有那麼高尚嗎?不就是為了你‘林家鋪子’的飛黃騰達嘛!還充什麼白求恩呐!應該是為了奸商早日改邪歸正,幹杯!”
在許忠厚和李朝陽的倡議下,一氣就幹了好幾杯。葉桐和蓮說什麼也不喝了。
看到葉桐不喝了,許忠厚馬上做出了反應:“葉桐同學不喝可以,但要找一個人替喝。下麵我要做一個兩極相吸的物理實驗,九九那個豔陽天呀,看看十八歲的哥哥是否惦記著小英蓮,誰替喝呀?”說完把目光轉向了小海。笑聲中,葉桐的臉變得緋紅。小海端起葉桐的杯子一飲而盡。
李朝陽也盯住了蓮:“這位漂亮女士的酒誰替喝?如果沒人替喝,我可要英雄救美了!”
蓮慌忙用眼神向風求救。風隻好端起蓮的杯子一飲而盡。
很久以來,風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許忠厚和李朝陽總能給朋友們帶來無盡的歡樂。他倆豁達開朗、誠信善良、風趣幽默,對朋友肝膽相照,交到這樣的朋友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幾個人頻頻舉杯,直喝到舌頭有些僵硬了,筵席才撤了下去。晚上,風、小海、許忠厚和李朝陽睡在小海家裏;蓮陪葉桐睡在風的小屋裏。
風的小屋很潔淨,牆壁刷得雪白,紅色方磚的地麵拖得一塵不染。小屋西側是個小炕,小炕上鋪著炕被,炕被罩著藍白方格的床單。炕被上是兩床新被子——風的母親剛剛拿出來的。屋地的北牆角有一個很高的花架,花架上放著一盆養得很好的吊蘭。靠東牆擺著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書桌上有個小書架,書架裏整整齊齊擺放著書籍,書桌上還有一個小相框,照片上的女孩子清純靚麗,笑吟吟地立在丁香叢中。女孩子是露。相框前還有幾頁稿紙,上麵有字跡。蓮和葉桐隨便翻了翻稿紙,是風寫的一篇心情隨筆,看情形是昨天寫的。兩人忍不住讀了下去。
最遠的你是我最近的愛
白駒駿馳,又是一個寒凝落雪的季節。我喜歡冬季,喜歡漫天飛舞的雪花,喜歡你為我唱的那首“大約在冬季”。而今生我永遠不能再聽到你的歌聲,不能再牽你的手,獨自麵對一個長長的人生冬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茫茫塵世、浩浩風煙,我們已經隔著時光的海。
常常試圖把難舍難分的情愫丟棄在記憶的角落裏,讓它不在瘋長,而思念總和天邊的夕陽一樣,第二天依舊升起。“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我苦苦掙紮想擺脫你飛雪中佇立的身影,擺脫你丁香叢中的笑靨,終不能。冥冥上蒼何以如此戲弄我,既然安排下了你,為何還要有一次永久的別離?如果可以,我願意用生生世世的苦難來換取今生與你結伴同行!
或許你原本就不屬於這喧囂的紅塵,你是瑤池邊曇花上的一顆朝露,亦或是水仙嫩蕊上的一滴香淚,不經意散落到人間。我隻是偶爾的過客,有幸目睹你瞬間的芳華,為你傾倒,明知聚日苦短卻依舊苦戀你絕世的幽香,幻想獨擁你一世的芬芳。匆匆地,你來了;匆匆地,又離我而去。不顧我無盡的思念,不顧我追尋你的淚眼。“欲寄彩箋兼尺素,天長水闊知何處?”你給了我一個七彩的夢,夢醒時分卻是肝腸寸斷,泣血心碎。重返碧霄的你大概早已忘記了前塵往事,留戀於流光飛虹,聽慣了花落有聲,人間千百次的呼喚也難擾你雲夢的寧靜。我想問你:天上有風嗎?如果有,當風從你麵頰拂過時,你能品嚐到風中的苦澀嗎?
緣起緣滅,浮生皆幻。生命中注定要有一場淋漓的相思雨,縱是千年的等待也難換回你瞬間的回眸,惟有顧影自憐,深深地歎息。“北地寒多,埋沒了,彈指芳華如電”,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相思無憑伊人可知?寄語明月捎去銘刻在我心底的話:我愛你!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縱是守候無望,縱是相見無期,我依舊會在心底為你開一扇窗子,把最美的天空留給你。
最遠的你永遠是我最近的愛!
文章寫到結尾處,字跡模糊、淚漬斑斑。葉桐與蓮都忍不住流淚了。受風這篇隨筆的感染,葉桐和蓮無法入睡,躺在炕上小聲地聊了起來。葉桐講了許多關於露的故事。才情品貌具佳的露被高中的同學稱為“香香公主”,不想紅顏薄命、香消玉隕。早逝的露恐怕會成為風今生永遠的痛。葉桐還告訴蓮:風不大可能在北大選擇終身伴侶,固然北大的好女孩兒很多,才女比比皆是,而符合風要求的恐怕不會太多。風是個家庭情結非常重的人,恪守禮法孝道,之所以鍾情於露,因為露也是個極其孝順的女孩兒,沒有一絲一毫的門第觀念。為了照顧父母,風大學畢業後不準備考研,一定會回到齊齊哈爾工作。要想得到風的愛情,必須先獲得風父母的認可。關於蓮的品性,葉桐從小海那兒了解得十分清楚,願意幫助蓮達成心願。葉桐堅信蓮與風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很大,兩人是多年的同學,彼此間很了解,有一定感情基礎,待到風內心的創傷平複後,是會愛上蓮的。蓮的內心對葉桐充滿了感激。葉桐是露最好的朋友,葉桐待人如此,露該是怎樣的優秀啊!丁香女孩兒,你安息吧!你所摯愛的風也是蓮深愛的人。如果你在天有知,請放心地把風交給蓮,蓮定不會辜負你的重托,讓風一生一世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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