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勇剽若豹螭(3 / 3)

“老營長,就剩這麼多人了,活著的都來了!”

“柱子,你的這條胳膊?”

“老營長,挺進大別山時丟在那裏了!”

“你是‘小豆子’吧!都是將軍了,不錯!”

“報告營長,我是警衛班的‘小豆子’,我的命是您從鬼子槍口下搶下來的,‘小豆子’永遠都是您的兵!”……

老人們自顧自地聊著,似乎忘記了周圍人的存在。風發現這群軍人對姥爺極為尊敬,一位將軍竟緊趕了幾步,親自為姥爺開門。姥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何以令白發蒼蒼的將軍如此地尊敬。

1918年一個李姓孩子降生在武術的故鄉——河南登封。按照祖譜,族長給孩子起了一個官名——天林。小天林自幼父母雙亡,被一名遠房叔父收養。叔父是北派彈腿的傳人,還有一手飛針絕技,其膝下無子,因而對這個遠房侄子十分寵愛,把彈腿功夫和飛針絕技都傳授給了小天林,並秘傳了一個健骨秘方。在叔父的介紹下,小天林12歲時又拜叔父的一個生死之交為師。天林的師傅是少林俗家弟子,一套擒拿手的功夫使得出神入化,令人防不勝防。天林天生就是個練武的奇材,在叔父和師傅的精心栽培下,16歲時功夫已經學成了,身手遠遠地超過了叔父和師傅。正值日寇猖獗、國土淪喪之時,叔父和師傅深明大義,決定先送天林到洋學堂讀書,待其成人後報國從軍。天林在學堂裏,接受了進步思想,並參入了中國**。抗戰爆發後,李天林幾經輾轉到了革命聖地——延安。

當時的延安有文化的青年並不多,況且李天林還有一身驚人的功夫,很快便嶄露頭角。一名赫赫有名的將軍相中了李天林,讓他做警衛員。由於李天林才思敏捷,作戰勇敢,屢次保護將軍脫離了險境,深得這位將軍的器重。1943年抗日戰爭進入到最艱苦的階段時,年輕的李天林已經是八路軍119師師部直屬營的營長了。受將軍的熏陶,李天林仗打得非常有章法,平時親手操練所部士兵,教戰士們擒拿格鬥。在他的帶領下,戰士們個個身手不凡,戰鬥力極強,令日寇為之膽寒。

在鬼子的一次“大掃蕩”中,為了掩護部隊機關和群眾安全撤退,李天林親自帶領一個連阻擊一個日軍聯隊和一個團的偽軍。戰鬥打得異常慘烈,陣地前,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敵人的屍體。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李天林帶領戰士且戰且退,直至退到懸崖邊。身邊的戰士快打光了,但他們已經出色地完成了任務,為部隊機關和群眾的安全轉移贏得了時間。全連戰士打完了最後一顆子彈,凡能站起來的戰士都上上了刺刀,重傷員們聚在一起拉響了手榴彈……

最後,陣地上隻剩下了一個八路軍戰士——李天林。他像一塊岩石一樣釘在陣地上。身上多處負傷,鮮血染紅了灰色的軍裝,刺刀已經捅得變了形。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就是懸崖,對麵是成群的鬼子兵和偽軍。一個大佐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日本話。翻譯官翻譯說,大佐非常敬佩麵前的李天林,認為李天林是真正的武士,如果投降,願意與李天林交朋友。李天林嘴角輕蔑地一笑,把步槍拋到了懸崖下,招招手示意鬼子兵過來。兩個強壯的鬼子兵像野獸一樣端著刺刀“嗷嗷”叫著衝了上來。隻一個照麵,兩個鬼子兵便報銷了:一個被擊碎了天靈蓋,一個被踢得口吐鮮血當場斃命。接著又衝過來五個日本兵,李天林於重傷下仍擊斃四人,最後抱著一名鬼子兵滾下了懸崖。這一戰,整個連隊沒有一個人投降,在陣地上找不到一名活著的八路軍戰士,全連戰士均血染沙場,為國捐軀。後來,據一名被俘的偽軍說,日軍聯隊長也深深佩服這群裝備簡陋、視死如歸的中國軍人,下令按軍人禮節埋葬了八路軍戰士的遺體。那名日軍聯隊長站在李天林跳崖的地方,沉默了許久,不知想了些什麼。或許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支不可能戰勝的軍隊,擁有這樣軍隊的民族是可怕的,也是不可能被征服的。得知李天林陣亡的消息以後,與他朝夕相處的將軍把自己關在屋裏,整整哭了一個晚上。

命大的李天林摔下懸崖後,並沒有死,除了身上原有的傷外,左腿也斷了,骨頭支了出來。一個放羊的老鄉發現了還有一口氣的李天林,冒死把他救了下來,藏在一個十分秘密的山洞裏。老鄉每天給李天林送飯,用草藥敷傷口,經過老鄉一個多月的精心照料,李天林已經可以行動了。由於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受傷的腿徹底廢了,同時還落下了咳嗽的病根。當時八路軍已經轉移了,老鄉怕李天林被當地的日偽軍發現,便把李天林托付給一個販運牲口的朋友,帶到了東北。一年以後,李天林的傷完全好了,但左腿殘廢的他不想拖累部隊,隱姓埋名留在了東北。全國解放後,幾經輾轉來到了這個小縣城,成了一名看門房的工人。

一個“跑腿子”瘸腿工人從未引起過人們的注意,沒有人把他和抗日英雄聯係在一起。李天林從未對人講過他的曆史,更不想用戰功換取安逸的生活,他當初參加革命不是為了享福,而是為了保家衛國,為了維護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尊嚴。盡管他離開了部隊,但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曾經是一名八路軍戰士。他非常想念老首長、老戰友們,平時竭力從報紙上搜尋這些人的消息。*中,當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從報紙上消失時,他痛心疾首,他了解這些人,如果這些曾經血染疆場、視死如歸的老首長、老戰友們都是反革命,那他自己又是什麼呢?他想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但知道不會起任何作用,反而會招致迫害。他自己那段鮮為人知的曆史不會有人相信,在那個階級鬥爭極度狂熱的年代,他甚至會成為特務、叛徒,隻能是無謂的犧牲。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隻能是默默為老首長、老戰友們祈福,希望國家早日結束這種混亂的局麵。他不參與任何造反派組織,反正一個瘸腿的工人也不會引起造反派的注意和興趣。好在曆史是人民書寫的,當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又回到報紙上時,他徹底放心了,打算默默無聞地過完一生。感謝慈悲的上蒼在他垂暮之年送給他兩個優秀的外孫,這是對其戎馬生涯的最好回報。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兩個外孫,他會永遠沉默下去。他是活著的烈士,名字早已被載入了八路軍的光輝史冊之中。

昔日的老首長和老戰友收到軍區轉來的電報,得知李天林還活著時,都激動不已。這些人大都已經離休了,後輩中卻有多人成長為黨政軍界的要員,其中一些人經過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洗禮,更懂得父輩們生死相依的戰友情。況且老頭子們下的都是死命令,不能讓李天林毀在什麼狗屁“*”手裏,就差沒直接調軍隊了。有的老頭兒直接把電話打到了中央老首長的家裏,激動地向老首長彙報此事,所以縣委班子成員接到來自方方麵麵的電話也就不奇怪了。

風和小海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後,對姥爺越發敬重了。姥爺是頂天立地的民族英雄,能做他老人家的外孫,是人生最大的驕傲。

省市成立了聯合調查組專門對“*”的案件進行調查,事情很快有了結果,又牽扯出縣裏方方麵麵的人物,有的被另案處理。上級部門又對縣裏的重要部門領導進行了考核調整,露的父親被任命為代理縣委書記。姥爺的軍籍恢複工作也在辦理中,在老戰友們的陪同下,趕往北京去看望原部隊的老首長。風和小海成了英雄,各種版本的故事到處演繹著,走在大街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一個十分寧靜的夜晚,風和小海躺在鋪上嘮嗑。

“小海,前一階段我一直沒想好學文科還是學理科,現在我想好了,我想學文科,將來考法律專業。”

“為什麼呢?我倒是覺得你該學理科,理科院校招生多,專業選擇的餘地大,你學理科肯定能考上重點大學。”

“小海,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因為姥爺有著特殊的經曆,我倆現在會怎樣呢?說不定仍然被關在小屋裏接受無休無止的問訊調查。仔細想想這件事兒,我覺得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倆被關起來不合理,放出來也不太合理。就算我倆正當防衛,也有防衛過當的嫌疑,傷了那麼多的人,還差點沒廢了‘高衙內’就一點兒責任也沒有嗎?‘高衙內’幹了那麼多的壞事兒,竟還能逍遙法外,不就是因為他有一個當縣委書記的老子嗎?縣委書記在這裏是最大的官兒了,但比起姥爺的那幫戰友則差了很多級別,老人們一發話,我倆一點事兒也沒有了,即使有點兒責任也不用負了。社會應該是有秩序的,無論官大官小都應該遵守這些秩序,所以我選擇學習法律,為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服務。”

“是呀,我還真沒想過這些問題,要不是你攔著我,‘高衙內’的那條腿肯定也折了,肯定是防衛過當,甚至是故意傷人。我以後也得改改自己的脾氣,不能給姥爺丟臉。”

兩個好朋友一直聊到了天亮。經過這件事,他們對人生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變得更加成熟了。

一個月以後,姥爺返回了縣裏。那些老戰友本打算讓姥爺在幹休所裏頤養天年,但姥爺離不開兩個外孫,答應等風和小海考上大學後,再搬到幹休所陪伴老戰友。姥爺的軍籍恢複工作也很順利,當年救治姥爺的放羊老鄉仍健在,為姥爺的曆史提供了最有利的佐證。縣裏的民政部門辦事效率出奇地高,很快就核定出姥爺應該享受的待遇,並分了一套三居室的樓房。姥爺不願意離開居住了幾十年的地方,縣裏尊重姥爺的意願,把原有的住房翻蓋了,翻蓋期間,祖孫三人暫時住在縣裏的招待所。民政部門還給姥爺補發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清貧一生的姥爺接受了補發的錢,他並不是為自己,而是想把這筆錢留著給風和小海,作為兩個外孫將來上大學的費用。

搬進了翻蓋的新房,風和小海隨即結束了上下鋪的曆史,都有了自己的房間。風和小海成了縣裏的公眾人物,不斷有人來拜師學藝,都被兩人婉言拒絕了。小海變得很低調,在班級裏很少說笑,沉穩了許多,把一切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祖孫三人過得很快樂,姥爺非常支持小海報考軍校的想法,按部隊的要求曆練小海,小海越來越像個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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