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蓮總是走神,全是因為姐姐荷的來信。荷在信中訴說了她的煩惱,荷與小海的二哥小山早就偷偷摸摸地談戀愛了,隻是沒有公開關係罷了。前兩天多事的“怪哉先生”跑來為荷保媒,要把農場一位副場長家的老二介紹給荷,並說副場長公母倆早就相中荷了,隻要荷同意,所有的家產將來都給荷。那個副場長家的老二是荷的高中同學,整天弄得油頭粉麵,見到漂亮女孩子就膩歪起來沒完,荷從心裏煩他,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父母對這樁門當戶對的親事十分滿意,開始做女兒的工作,荷當然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索性公開了與小山的關係,遂遭到父母的強烈反對。在父母看來,小山不過是一名車隊的工人,又愛打抱不平,總是惹事,更何況小山家的孩子多,家庭條件跟副場長家沒法比,惟恐女兒一輩子受苦,過著吃糠咽菜的生活。荷是鐵了心了,聲稱非小山不嫁,與父母談崩了,一氣之下搬到電話班住了。
蓮對姐姐很同情,很佩服姐姐的勇氣。蓮也非常喜歡小山哥。小山哥是個敢做敢為的男子漢,將來肯定能成事兒,這樣的男人是不會讓他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半點委屈的,嫁給這樣的男人有安全感,姐姐的選擇是對的。蓮又聯想到了她自己,覺得姐姐比她幸福多了,畢竟姐姐與小山哥是真誠地相愛,而她深愛著的風卻似乎離她越來越遠。
晚自習的時候,蓮提筆寫了三封信。一封是給姐姐的,表示堅決支持姐姐的做法,做姐姐最有力的同盟者;一封是寫給父母的,讓父母不要做棒打鴛鴦的事,否則她也不回家了;一封是寫給小山哥的,要小山哥一定要堅持住,千萬不能辜負了姐姐的一片真情。本來蓮還想給風寫封信,但蓮克製住了,上個星期剛給風寫完信,並寄去了幾本複習資料,不能再寫了,怕耽誤風的學習。蓮給自己定了個規矩,每半個月給風寫一封信,不能壞了自己定的規矩。
晚自習後,同寢室的姐妹約蓮一同到階梯教室去看電視。中師的晚自習不長,就一個半小時,而且也沒有老師值班,隻有幾個學生會幹部象征性地檢查檢查。說是上自習卻鮮有人學習,大都捧本小說打發時光。自習結束的時候,正是看電視的黃金時間,這幾天省台正在播放電視連續劇《十六歲的花季》,很受同學們的喜愛,蓮也很喜歡看。白雪、陳非兒、韓小樂,都是蓮非常喜歡的人物,尤其是那個小童老師,簡直就是雨的化身。蓮不太喜歡歐陽嚴嚴和袁野,盡管兩個人長得很帥,但身上似乎欠缺點什麼東西,不及風有個性。韓小樂與小海倒有幾分相似,隻是小海的脾氣要暴躁得多,也不知現在改了沒有。蓮胡亂把劇中的人物和生活中的朋友們比較,畢竟劇中的人物都是十六歲的同齡人,這樣的電視劇能引起同齡人的共鳴。
荷接到蓮的回信後,十分高興,有蓮做堅強的後盾,事情要好辦得多。荷把信收好後,對著鏡子精心打扮了一番,晚上,小山將在三排幹等她。一想到小山,荷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深藍的天空中,夜風如水,吹得人很愜意。小山獨自坐在小河邊的草地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抽煙。荷和小山一直是同學,在小山的童年時代和少年時代,荷帶給了小山無窮無盡的歡樂。那時生活很窮,家裏孩子又多,逢年過節尚不能給每個孩子扯上一身新衣服,一件衣服老大穿完了老二穿,到了老三身上已經是補丁羅著補丁了。按照糧本上的定量,家裏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吃,每年秋收之後,母親都會帶著幾個孩子去撿糧,把撿來的麥穗磨成麵粉,然後換成粗糧,這樣才能供上一家大小的嘴。根本沒買過什麼零食,童年的零食都來自於肥沃的土地。初夏的榆錢,盛夏的野酸兒,秋天的地環兒……會把他們的肚子裝得滿滿的。那時,荷家的生活條件很好,探親回來的知青,會捎來一些水果糖、蛋糕、蘋果等稀有物品,誰讓荷的父親是連長呢?荷常常偷偷地塞給小山幾塊糖或一個蘋果,小山總是把好東西藏在書包裏,再分給弟弟們。盡管他也很讒,那些好吃的東西對他的誘惑力也相當大,但他是哥哥,必須照顧四個弟弟,大哥也是一樣啊!小山自小就對善良的荷有特殊的好感,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荷,誰欺負荷,他就和誰拚命。青梅竹馬的朋友,兩小無猜的感情促使兩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荷來了,溫柔地坐在小山的身邊,頭靠在小山寬闊的胸膛上,這個胸膛永遠是她避風的港灣。荷喜歡聞小山身上的氣味,隻要與小山在一起,即使要飯她也願意。小山今晚有些激動,他約荷來是要商量一件大事。農場的車隊要搞承包改革,誰先交付六萬元的首期承包抵押金,誰就可以包下車隊,然後定期交承包費。公告快一個星期了,還沒有人敢站出來包下車隊。小山倒有這個膽量,但交不起承包抵押金,隻能東拚西湊地向朋友借錢。如果承包後的第一個季度沒有賺回這筆錢,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這件事關係到後半生的幸福,不能不告訴荷。荷聽了小山的打算後,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她相信小山的能力,就算是失敗了,她也願意同小山一起承擔風雨。荷決定把自己攢的5000元錢全拿出來給小山,這是她的嫁妝錢。荷的善解人意還能讓小山說什麼呢?如果這輩子辜負了荷,讓荷受苦受累,那小山還能算是男人嗎?小山暗暗下定了決心。隨之,把荷摟得緊緊的,深深低下了頭,去尋找荷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