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盧蕊打著哈哈,轉頭見曹寅撐船撐得額頭微微有些汗珠,遂道,“我們把船靠岸邊停一下,吃點點心休息一下吧,看你滿頭是汗的。”
“無妨無妨!”曹寅受寵若驚道。
待竹筏靠岸邊停妥,盧蕊打開食盒,擺出玫瑰酥、桂花糕、南瓜餅等幾樣小食,二人坐著邊吃邊聊起來。
“這些個小食倒是新鮮,都是些花花草草作輔料的,花色也好,瞧著就食指大動,府上竟有這等廚子,想必是江南人吧?”曹寅道。
“哈,這可不是廚子做的,是我和可心親手做的,我比較偏愛江南的小食,吃不慣那些油膩膩的酥油餅之類的。”盧蕊得意地說道。
“那你喜歡江南嗎?”曹寅問道。
“當然喜歡啊,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好像去看看秦淮的月,西湖的雨,洱海的雲,塞北的雪,天山的日出,東海的日落……”盧蕊雙眸迷蒙地望向遠方無限神往地說道,“‘兩腳踏遍塵世路,以天為蓋地為廬’,我向往那樣的生活!”
“兩腳踏遍塵世路,以天為蓋地為廬。”曹寅複吟一遍,喃喃道,“蕊兒,你道出了我的心聲啊!”盧蕊的這句話正好戳中了曹寅內心的敏感處,雖然他聖眷正濃,錦衣玉食,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可是他也有他的煩惱,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經常陪在皇帝左右必須謹小慎微,察言觀色。率性而為,無拘無束對他而言是如此可望而不可求,求不得而更加渴望。
“我是多麼願意陪你去看這些風景啊,可惜……”曹寅微笑著凝望著她,心裏暗歎道,“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兩人休息片刻後又繼續泛舟前行,沿途桃花流水,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兩人一邊賞景一邊談天,發覺誌趣相投,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你真的很特別,與我見過的女子完全不同,你不同於漢族女子的嬌羞,也不同於滿蒙女子的豪放,你有自己的思想和見解,你的靈魂隨性而率真,就像空穀的晴嵐,天邊的彩雲,那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很好奇,在我們這樣的三從四德孔孟禮教下,怎麼能出來一個像你這樣特別的女子?”曹寅迷惑而探究地看著盧蕊說道。
“曹大哥,你相信這世間有靈魂穿越?你相信有借屍還魂嗎?”盧蕊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她忽然很想知道,在短短相處的幾日便能對她有這樣深刻了解的人,是不是可以成為心意相通的朋友。
“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這些離奇古怪的事,可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沒見過不等於一定不存在啊!”曹寅認真地回答。
“那麼,如果有一天,我的這抹靈魂化作了聶小倩來到你身邊,你會害怕嗎?”看著一本正經正色回答的曹寅,盧蕊笑著打趣道,心道,“算了,還是別說了吧,畢竟還沒有熟到那種程度,萬一他聽了以後把我當瘋子就慘了!”
“若是蕊兒的這抹靈魂真的化作聶小倩來到我身邊的話,那我倒是很願意仿效那寧采臣憐香惜玉,哈哈……”曹寅半真半假地說道,心裏感慨,“蕊兒啊,或是你的靈魂真能脫離了這軀殼身份的束縛,不再是朋友妻,他人婦,哪怕化作狐仙鬼神,我也願與你日日相伴長相廝守的。”
這話題似乎有些**起來,盧蕊有些不自在笑笑,扭頭遠眺,發現不知不覺間竟已日沉西山晚霞滿湖了。“哎呀,我們要回去了!”盧蕊催促道。
“不急,馬車就在聽雨亭,我送你回去。”曹寅不疾不徐地往回撐著篙,心下感歎,平日裏覺得時間難打發而今日這時間過得也忒快了些,轉眼就黃昏了。看著船頭渾然不知他內心波瀾起伏的正在戲水的盧蕊,不由得苦笑,發自內心地朗聲吟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曹寅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歌聲很是動聽,盧蕊轉頭正要稱讚,忽對上曹寅那雙黝黑深沉又欲語還休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窒,旋即低頭沉默了。
曹寅見狀,故作朗聲笑道,“怎麼?我竟唱得如此難聽麼?蕊兒都聽不下去了麼?唉,這《越人歌》可是我自詡的拿手曲目呢!哈哈……”
聽曹寅這麼一說,盧蕊如釋重負,笑道,“曹大哥的歌聲太動人了,我這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呢,嗬嗬嗬……”
於是兩人一個唱一個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