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隻能走了。”麥言不想告訴她若惜的事兒,也許那隻是若惜編造的故事,為了讓麥言離開而編造的故事,但即便是故事,麥言也隻能信了。
“我不是不讓你走,隻是為什麼要這麼突然呢?”
“有一些事兒,我想還是不要告訴你的好。”
“你和若惜下山的時候遇到了什麼?”
“沒有什麼。”
“嗯,那晚上讓小離和若惜一起住吧,我睡你那裏。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我還有許多話想跟你說。”
三
綿綿希望麥言給她一個孩子,她開始有些羨慕若惜了。可是隻有一晚,天亮了他必須走了。小雅已經幫他準備好了路上要帶的幹糧。小離因為他的離開而哭了一夜。
麥言買了去瓷央的車票,然而他的目的地並不是瓷央,他隻是回去替文丹收了他寫給她的信,然後他要去南昌,他要去找林靜。
麥言想文丹肯定不會幹涉他到處走,她已經回到了名利圈,拍完了這部戲,又會有下部,他想她肯定已經和電影公司簽了合同,最近幾年,她的檔期都會排得滿滿的。
一切又回到了過去。雖然過去了很多年,麥言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可想到是去找林靜,他還是神采奕奕的。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陪他,他也不會再在火車上勾搭小姑娘了。這與其說是一場尋找,不是說是一場旅行。像多年前一樣,他對找到林靜沒有抱多大希望,他隻是去南昌走一圈,生活一陣子,然後去重慶,去成都,最後回到瓷央。他在電話裏就是這樣跟文丹說的,他隻是去他過去走過的地方看看,然後就回來好好寫小說。
他帶了本馬裏奧普左的《教父》,美國第一暢銷書,男人的聖經。每次看這書的時候麥言都忍不住想,為什麼自己選擇了寫小說這個行業,如果他去混黑社會,這時候是被人殺了還是成為了教父?
在火車上,麥言周圍最初是一群彝族人,他們來自大涼山,說著麥言聽不懂的話,玩著麥言看不明白的撲克牌。火車開得很快,麥言才看到《教父》的第四章,他們就下車了,上來一幫濃妝豔抹的女人和一個領頭的男人。
麥言依舊在他的角落裏孤零零地看書,那些女人嗑著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乘務員來說了她們幾次,可無濟於事。麥言想她們大概是去北漂吧。在這裏混不下去了,或者另一個地方的老板可以出更多的錢給她們。那個領頭的男人一本正經,大概是她們的保鏢或者管理員。麥言眼睛在書上,心裏卻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個女人,不知道會經曆怎樣一場人生?
“你是教會的人?”其中一個女人問麥言。
“不是,我沒有信仰。”
“那你看的書是……”
“哦,這是一本小說,和宗教無關。”
那個女人接著又問了幾個問題,麥言回答得都很冷漠,他不想和陌生的女人再有糾纏,誰能預料她不是下一個綿綿?如今從事肉體行業的人大都有很高的學曆和智商的。這個時代,總是有讓你防不勝防的人和事兒,麥言已經習慣了沉浸在回憶裏度過他的餘生,如果再有新的戀情,他想他會發瘋的。
上火車之前麥言買了個手機,雖然暫時還沒有可以聯係的人,但終究會用上的,麥言要讓自己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看書看累了之後他玩了會兒手機遊戲,時光還有太多太多需要他消磨,他登錄了許久沒有上去的微博,看到馮小剛說:我必須在老態龍鍾、萬念俱灰之前飛頹了玩膩了,麵對所有誘惑無動於衷了,駕鶴之時才能心無旁騖。
看著這句話,麥言忍不住問自己:如果這時火車出事兒了,他會心無旁騖,會死而無憾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還有太多的事兒,他沒有做,他這一生,充滿了遺憾。他曾經為他的孩子而驕傲,他曾經覺得,無論他再渾蛋,無論多少人棄他而去,都不要緊,他還有一個孩子,她是他生命的延續,即便他死了,還有她替他活著。當若惜告訴他,他的孩子沒出生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實在太愚蠢了,孩子的命是孩子的,怎麼可能替他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