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厘淵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嘲諷之色。
“且看這一撇,雖有動人之態,卻無撩人之情,細嚼之下,便覺不過如此。雖是有些可惜,但還是更願意相信,自會遇到那更好的。”
竟似在說,沒了遲尋,他甄厘淵一定會找到更好的。
這無異於是羞辱了遲家。
遲家人麵色有些不好看。
那邊甄老太太也皺眉,不管怎樣,說出這樣的話來頗有為甄家爭麵子的嫌疑,越發顯得甄家輸不起了。如今倒不如索性認栽,將來再看準機會把羞辱一一奉還。
遲大太太扮起了和事佬,她笑道:“快坐下喝茶,這茶都要涼了。”
茶涼了已經不隻一時半時了。
甄老太太站起身道:“這涼茶不喝也罷,遲大太太若是肯賞臉,不如改日來府上品茶,但願不傷了往日和氣才好。”
遲大太太忙道:“正擔心老太太生我們的氣呢,既然老太太都開口了,我哪能不去叨擾?倒是可要老太太賞臉了。”
甄厘淵也起身告辭。
甄家人離去後,遲家人也不多做停留,俱是離開了茶樓——因為和離一事涉及到雙方體麵,最終敲定了茶樓作為和離地點。
所幸這家歡宜茶樓位於品茶一條街,是附庸風雅之地,並非鬧市嘈雜之所,是個清幽安靜之地。
然而事有湊巧,遲尋從來沒想到竟會在此地遇見那個人。
——第五長軒。
雖然那晚見他時燭火晦暗不明,而他的麵孔也時暗時明,但她畢竟曾和他那般貼近過,她清楚記得他五官的輪廓,他表情的冰冷,以及他那低沉有力的嗓音。
此時,第五長軒正與一人並肩走來,兩人俱是玉樹臨風,風姿翩翩,那另外一人正偏頭對第五長軒說著什麼,第五長軒皺了眉,問那人:“怎麼?”
陽光正好,照在第五長軒的麵龐上,顯得他一貫冷酷的容顏多了一絲溫度,然而畢竟還是冷冷的,帶著讓人不能靠近的涼意。
那旁邊一人倒是氣質溫潤,光看側麵的輪廓就讓人覺得和善可親。
遲尋就站在歡宜茶樓門口,正準備進入馬車。
一見到第五長軒,她便加快了動作,恨不得立馬把自己藏起來。
豈知,第五長軒已經看到了她。
隻一個閃身的瞬間,第五長軒已經來到了她旁邊,長而有力的手扣住了遲尋的手腕。
“甄二/奶奶,久違了。”第五長軒冷冷地說道。
他叫她甄二/奶奶,但和離的風恐怕早已吹遍了全城,第五長軒沒理由不知道,顯然是調/戲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帶著陰冷的味道。
遲尋臉色陡變,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個男人這樣對待,對她簡直就是莫大的羞辱,何況,那麼多人都在看著,包括遲大太太……遲大老爺因為遇見了一位同僚正在寒暄,因此沒能看到這一幕。
遲尋猛力甩脫第五長軒的手,冷冷地道:“侯爺,請你自重。”
那第五長軒捏著自己的手指,眼皮微抬,居高臨下地看著遲尋道:“是了,如今你已不是甄二/奶奶。”語氣不鹹不淡的,竟是聽不出絲毫情緒。
他穿了一身鴉青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衣,腰間紮手掌寬鑲寶石腰帶,一柄三尺長劍懸於腰際,劍柄嵌一顆玲瓏剔透藍碧璽。
當世之人尚文,並不盛行佩劍之風,不似前朝士大夫之流亦佩劍作為裝飾,而今唯有會武之人方才佩劍。
第五長軒會武。
而他腰際那柄劍,遲尋看著有些眼熟,不,不隻是眼熟,簡直是太過熟悉,熟悉到她不能多看一眼,因為隻要多看一眼她就會想起甄厘淵。
——那曾經是甄厘淵常掛在腰際、出入皇宮大內或甄府大院的寶劍,名為“朝月”。
原來甄厘淵已經把朝月贈與第五長軒了。
朝月是甄厘淵的心愛之物,祖傳之寶。
曾有魏王世子想要得到他這把寶劍,開出了好幾個價碼,甄厘淵俱不接受,如今卻把朝月送給第五長軒——是為了要第五長軒答應做那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