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遲憐見了遲沅便親熱地喚道。
遲沅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遲家上下都知道,府中唯一不喜歡遲憐的人便是遲沅無疑,其實說不喜歡都已經算是客氣了,因為遲沅對遲憐簡直是有些厭惡。
人前如此,人後亦然。對於遲大太太不假辭色那一本領,遲沅早學了個爐火純青,甚至更為“出類拔萃”。不喜歡的人,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她遲沅也不會拿出笑臉來。
私底下人們都猜測是因為遲大太太把大部分的關懷都傾注到了遲憐身上,從而忽略了遲沅,遲沅便為此憎恨遲憐。
但遲憐卻是無辜的。
這當兒,遲沅走到兩人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道:“你們兩個在這兒玩姐妹情深呢?”遲沅不說話則以,一說話便是尖酸的挖苦。
她有一張生來刻薄的唇,嘴角抿起時便越顯刻薄,這一點並沒有因為她有一雙可愛的圓眼睛而有所削減,也不會因為她那圓圓的麵頰而失色,此時她渾身上下都充滿著刻薄的氣息,仿佛穿上了一件名為刻薄的隱形華裳似的。
此時的遲沅站在陽光下,一張臉處於暗影之中,越發顯得她神情刻薄了。
遲府下人們都知道她是府中最為不好伺候的那一個,脾氣暴躁,為人尖酸又反複無常。
所以,這會兒旁邊的丫鬟婆子俱都神情恭順,謹謹慎慎。
對於遲沅的問題,遲尋微微垂下眼皮,不答話。這是她以前一貫的反應。她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影子。不然她又能說些什麼呢?不說現在她這種尷尬的處境,就說從前她還是遲家二姑娘的時候,她又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資本去迎合遲沅的怒火?
弄不好反倒讓自己引火燒身。
像她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女,若不是懂得保護自己,哪能在遲家太太平平地長大直至嫁人?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頂撞了遲沅,遲沅跑去遲大太太那裏告狀,於是遲大太太就把她叫去訓斥了一番。她試圖講理,卻發覺自己根本無力改變局麵。在那之後她就明白了,自己真的沒有資本和遲沅較量。不如藏起來,安安靜靜做一個影子為好。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不能如願以償,出嫁前,她一度因為容貌變得出眾而成為眾人眼中釘,各種刁難、諷刺撲麵而來,讓她有種招架無力的感覺,不過她挺過來了。而唯一的方法就是:隱忍。
默不作聲,一切都會過去。
你不去理會那些攻擊,那些攻擊本身就失去了意義,讓人索然無味得很。
此時遲憐也不吭聲。
對於這個喜怒無常、與她一母同胞的至親姐姐,遲憐總是一味退讓——或許是她並不懂得如何還擊吧。
倒是一旁的花溪上前一步說道:“四姑娘,二姑娘和七姑娘不過是在……”
想不到遲沅居然一觸就爆發,“有你說話的份麼?這點規矩都不懂?”她怒衝衝地對花溪說道,一雙眸子放射出狠厲之光。當她做出這個樣子時,那神態像極了遲大太太。
遲憐忍不住說道:“四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大火氣?”平日裏遲沅雖然也看不慣她,但還不至於無緣無故發這麼大火。
“還不是因為你!”遲沅狠狠瞪了遲憐一眼。
遲憐不知好歹,吐了吐舌頭。
遲沅見了越發氣惱,沒見她正生氣呢,還敢跟她鬧著玩?真是不可救藥!不能認真一點麼?
當下便拿過一塊馬蹄糕,一個婆子眼疾手快,早把椅子擺到了她麵前,她也就索性坐下,狠狠地咬了口馬蹄糕。
遲尋和遲憐都在想著,她下一步會怎樣的時候,遲沅居然咂咂嘴,說道:“咦,還挺好吃……”她也嗜好閩南風味的馬蹄糕,這一點與遲大太太又是相同。實際上,對比遲憐,無論是相貌、喜好還是性格,都是她遲沅更像遲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