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回:後蜀遺孤(2 / 3)

黑衣人鐵十四也不著惱,隻淡淡應道:“在下主人的名諱恕小人不敢透漏,不過鐵膽莊真正的莊主見了信函,自然知曉。在下這些話句句都是實情,也算不得侮辱翁老爺子。”

這一番話說得翁同仁心中怒極,反而嘿嘿地笑了起來:“好,好,好。你方才說,你叫鐵十四?鐵十四啊鐵十四,你孤身一人來到我鐵膽莊,出言不遜,大放厥詞,全然不把老夫放在眼裏。你當你真的渾身是鐵,我鐵膽莊奈何不了你?”說到這裏,手掌收入袖中,似乎便要出手。

鐵十四在他對麵站得穩如泰山,一動不動,語氣也仍是波瀾不驚:“鐵膽莊財雄勢大,高手如雲,又怎會奈何不了在下區區一個信差。別說是鐵膽賽孟嚐,就是方才那位巨靈神官鐵遠山,還有正在廳中議事的諸位武林高手,任誰出手,在下都萬萬地擋不住。”

聽到黑衣人說出自己客廳中眾派議事的事情,翁同仁頓時臉色一變:“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此事?”

鐵十四卻不答翁同仁,仍是不緊不慢的腔調:“隻不過,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況且在下不過是區區一屆信差,以翁老爺子的地位身份,想必不會與一個小小的送信人為難。就算是一鐵膽將在下斃於當場,傳了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光彩,反而阻了我家主人想與鐵膽莊交好之路。”

翁同仁外號鐵膽賽孟嚐,鐵膽雙飛的暗器功夫向來是江湖一絕。他方才惱怒鐵十四出言無禮,手中已暗中握住了成名的一對鐵膽,本來確有將這黑衣人格斃之心,可聽到這裏,卻隻得改了主意,又將手掌從衣袖之中伸了出來,冷冷說道:“鐵膽莊雖小,卻也從不趨炎附勢。你家主人若是當真有心,鄙人現下就在此地,你要找鐵膽莊莊主送信,交給老夫便是。你若是還要找什麼真莊主假莊主的,請去別處找吧,老夫也不追究你滋擾生事之罪,請回吧。”說罷身子一轉,便要離開。

鐵十四見翁同仁轉身,突然發出一陣冷笑:“翁老爺子,鐵膽賽孟嚐的名頭在江湖上甚是響亮,您老也是精明之人,當真要在下將話說透嗎?此時又沒有外人在場,在下請問翁老爺子此刻在鐵膽莊中,做不做得了後蜀的主呢?”

一聽到後蜀兩個字,翁同仁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震,徐徐轉過身子,二目如電般緊緊盯在鐵十四的臉上。鐵十四毫不在意,臉上帶著冷笑,迎上翁同仁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片刻,翁同仁見鐵十四毫不相讓,這才麵色如鐵地緩緩點了點頭道:“好,你在此等著。”說罷將手一招,帶著全部莊丁轉身進莊,接著將門一關,竟然隻留下鐵十四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門口的青石路麵上。鐵十四仍是方才的那個姿勢,雙手捧定信函,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裏,隻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於飛一見翁同仁帶人回莊,連忙飄身下牆,藏在樹叢之中,一聲不發等著眾人走過。他原想借著屎遁擺脫趙勇,又怕他見不到自己會到處尋找,當下改變了主意,走回原先那處樹叢,又解開褲帶,在那裏等著趙勇。

果然沒過多久,便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又是趙勇的叫喊:“於爺,於爺,您在哪兒呢?小的給您送手紙來了。”

於飛當即答應一聲,接過趙勇丟來的手紙,又裝出一副痛苦難受的聲調叫道:“哎喲哎喲,小爺我這還疼得厲害,你們府上有沒有治腹瀉的草藥,快去煎上一劑,我等下去喝。”

趙勇一聽,卻頓時為難起來:“這…若是小的不在這裏,於爺您能認得去東廂房的路嗎?”

於飛沒等他說完,便已然破口大罵起來:“蠢材,小爺疼得這麼厲害,一時半會能完得了嗎?你不會煎好藥之後再來接我啊?”

趙勇原也不想待在這裏等他,當下連連點頭:“是是,那小的去找廚房煎好了藥再來接於爺。”

於飛的語氣已然帶著不耐:“快去快去,你這麼不停跟小爺說話,把小爺的心情都弄壞了。”說罷凝神聽著趙勇漸漸走遠,這才重新係上褲子,在樹叢中藏好身形,等在東門旁邊。

這一次卻過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聽到腳步雜踏之聲向著門口而來。於飛知道必然是翁同仁來答複送信的黑衣人鐵十四了,當下靜待一行人過去之後,便再次悄無聲息地爬上之前的那柱大樹,在樹枝上用枝葉藏好了身子,暗中向外窺視。

於飛剛一藏好身形,便迫不及待地看向鐵膽莊東門外的青石空地上。那黑衣人鐵十四 果然仍然站在那裏,手中穩穩托著那封信函,對麵剛剛走出莊門的正是一身白衣,輕紗覆麵的孟麗君。孟麗君的身後還跟著幾名侍女隨從,巨靈神官鐵遠山也隨在旁邊,卻不見翁同仁與白秋水的身影,想是在客廳之中招呼各派豪傑。

鐵十四初見孟麗君,頓時一怔,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片刻之後,卻又掛上一絲冷笑。孟麗君雖然用輕紗半遮住麵容,眼神卻是極為銳利,一見鐵十四露出冷笑,立即臉色一沉,淡淡說道:“聽聞這位朋友是送信而來,不知道信在何處,另外,不知鐵膽莊中有什麼惹得尊駕發笑?”

黑衣人鐵十四被孟麗君一說,這才醒悟自己的失態,連忙咳嗽一聲,正色道:“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前來下書,求見鐵膽莊莊主。”

孟麗君聞言隻略點一點頭:“既然是奉命下書,將書信呈上來吧。”

鐵十四自見到孟麗君起,便有處處受製的感覺,此時聽他吩咐自己,心中尤其感覺不忿。尤其是心中那種不由自主想要遵從之感,更是令他心頭鬱鬱,當即強行收攝心神,避開孟麗君的眼睛,低頭凝視著手中信函,張口問道:“請問閣下可是蜀宮百花公主孟麗君?”

孟麗君又點一點頭:“正是。聽翁老說你非主事之人不交信函,現在我已在此,呈上來吧。”

孟麗君話音一落,鐵十四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想要將手中信函送上。剛一舉步,便即驚覺,心中不忿之下,連忙硬生生停住腳步,昂然問道:“不知夫人如何證明自己就是百花公主呢?”

鐵十四一句問出,卻沒有聽到孟麗君回答,以為對方被自己問倒,心中暗暗得意。他剛想再說幾句奚落的話,挽回些方才失去的麵子,卻突然見到自己手中托著的信函就那麼憑空飛了起來,向著孟麗君飄飛而去。

黑衣人鐵十四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連忙拔身而起,向著空中的信函抓去。那信函剛剛飛起時速度極慢,此時卻突然變得飛快,一瞬之間已然飛開了兩丈之遙,鐵十四的一抓自然落空。鐵十四哪裏甘心就這麼被人將信函奪走,當下展開輕功,直追了過去。他的功夫也當真了得,如同一支黑羽利箭般,一轉眼便已追到了孟麗君麵前,將手一伸,去搶奪那封信函。

就在黑衣人出手的一霎那,孟麗君身後的四名侍女突然同時踏前一步,四柄長劍一同出鞘,刺向了鐵十四。

鐵十四眼見信函即將到手,卻突然眼前一花,四道雪亮劍光同時攻到,而且四柄長劍分四個角度刺到,刁鑽淩厲,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名字之中雖然有個鐵字,卻又不是當真鐵打銅鑄而成,這一下若是強行要搶信函,隻怕立刻便要被刺出四個透明窟窿,若是對方再狠上一點,湊足十四個窟窿,讓他這鐵十四變得人如其名,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