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回:後蜀遺孤(1 / 3)

鐵遠山驟然聽他提起後蜀一門,又是一愣,雙臂竟然略停了一停。黑衣人連忙湊過頭去,壓低了聲音,對著他的耳朵嘀咕了一番。隻是隔得遠了,誰也沒聽清說的是什麼。急得於飛在後麵抓耳撓腮:“這倆人,怎麼突然說起悄悄話來了,這不是吊於小爺的胃口嗎?這這,這到底說了些什麼啊?”

於飛正在著急,那邊黑衣人卻似乎已經講說完畢,抬起頭來,傲然盯著鐵遠山。鐵遠山似乎被他說動了心,手上竟然不再發力,卻也並未放手,隻是愣怔怔地站在那裏。黑衣人雖見鐵遠山絲毫被自己說服,卻也絲毫不敢怠慢,突然發力,“嘿”地一聲,掙開鐵遠山的雙臂,躍了開去,一邊稍稍活動一下四肢,一邊沉聲喝道:“你還不去請你們莊主?”

鐵遠山一言不發,盯了黑衣人片刻,終於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大踏步地向著莊內走去,竟然連自己手上的傷勢、滿地的護手碎片和門口眾人通通不理,自顧自地就這麼走了。

於飛一看,大奇道:“這傻大個就這麼走了?這個鐵十四究竟是何方神聖,就那麼念幾句咒語就能把這大個子嚇走?這是什麼法術?”淩天放和玲瓏任由他在那裏鬼叫耍寶,全不搭腔,反而把於飛鬧得無趣之極。

又過了片刻,門口眾人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聲音雜踏,為首之人步法沉凝,正是鐵膽賽孟嚐翁同仁。翁同仁帶著幾名莊丁快步走出莊門,一眼便看到了淩天放三人,微微一怔,旋即掛上一臉笑意道:“淩兄弟、於兄弟、玲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又讓三位見笑了。”

淩天放眼神一掃,沒有見到巨靈神官鐵遠山高大的身影,想是療傷包紮去了。他見翁同仁招呼自己,連忙抱拳還禮:“翁老你好,若是有什麼需要小弟幫手的地方,隻管開口,切莫客氣。”

翁同仁聞言哈哈大笑,牽得頜下胡須也是根根飛揚:“知道淩兄弟你俠義無雙,心疼老哥哥我。可你現下在我府上是客,哪有勞動客人的道理。再說若是老哥哥連這點小事都處置不來,還哪裏有臉在江湖上混呐,你們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安心在老哥哥這裏吃喝,一切有老哥哥扛著。”說罷扭頭向著身邊的莊丁道:“趙勇,不是讓你帶淩兄弟他們去廂房休息嗎,怎地又將他們領到這裏來受此驚擾?淩兄弟有傷在身,若是調理得不好,留下了後患,你擔得起責任嗎?”

趙勇剛要張口辯解,翁同仁已將大手一擺:“哼,遲些再找你算賬,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胡亂行事。”說罷又向著身後一招手,立刻便有一名莊丁從後轉了出來,雙手捧著一柄單刀,舉到淩天放的麵前。淩天放定睛一看,正是義父淩義傳給自己的火雲刀。翁同仁見莊丁將刀捧出,這才笑著向淩天放解釋道:“淩兄弟昏迷之時將佩刀失落在了地上,秋水和幾個朋友便撿了回來,一直放在淩兄弟昏睡的房內。我看淩兄弟方才出來的匆忙,忘了攜帶此刀,便命下人帶了來,免得淩兄弟不見了著急。如此寶刀,若是換了是老哥哥我,隻怕要急破頭嘍。”說罷哈哈大笑。

淩天放連忙將火雲刀接到手中,他也真怕失落了此刀,當下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向著翁同仁連連道謝。翁同仁又是大手一擺:“哎,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說罷又伸手指著趙勇道,“這個蠢材,帶著淩兄弟到處亂轉,害兄弟你擔心,真不會辦事。”說著將手一抬,做勢要責打趙勇。

淩天放一見,連忙伸手攔住:“翁老不要動氣,切切不可責罰趙勇趙兄弟。是我們聽到這裏有人吵鬧,一時好奇,這才讓趙勇帶著我們過來查看。你若是為此責罰於他,可讓兄弟我於心不安了。”

翁同仁這才收回手臂,卻仍指著趙勇斥道:“若不是淩兄弟為你說情,定要好好鞭打一頓你這個蠢材。現下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好好地帶著淩兄弟回廂房歇息。若是你又生事端,兩罪並罰,絕不寬容。”說罷轉向淩天放道:“淩兄弟,你是再在這裏散散心呢?還是隨這個蠢材去廂房歇息一下?”

淩天放也是聰明之人,一聽翁同仁的說話,便知他不願自己留在此地,所以才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還要借著責罰趙勇來說事。當下抱拳道:“我也有些倦了,就勞煩趙勇兄弟帶我去廂房休息吧。”

翁同仁哈哈一笑:“淩兄弟好好修養,有什麼需要取用,吩咐他們便是。老哥哥我還要在這裏處理些事情,就不陪著你去了,切莫見怪啊。”

淩天放微微一笑,帶著於飛和玲瓏兩人跟著趙勇走進鐵膽莊,沿路向著東廂房方向走去。一邊走著,一邊暗暗尋思黑衣人鐵十四之事。剛走了半盞茶的功夫,於飛突然向著淩天放和玲瓏使一個眼神,嘴裏大叫起來:“哎呀,哎呀哎呀,肚子,肚子好疼。趙勇,你們這裏哪裏有茅廁?”說罷不等趙勇答話,又大叫道:“不行了不行了,等不及了。”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褲帶,搭在脖子上,一頭鑽進了路邊的樹叢中。惹得玲瓏連忙扭過頭去跺著腳斥罵道:“你個死於飛臭於飛,你怎麼這麼流氓,看你回來我怎麼教訓你。”趙勇雖然沒有玲瓏那麼大的反應,卻也一時怔在了那裏,過了半晌才試探著問道:“於爺,您,您還好吧?”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嘩啦嘩啦的枝葉響動,似乎是於飛正在林中揮手,接著又響起於飛的叫聲:“好什麼好,糟得沒法再糟了。你們莊裏給人吃的都是什麼東西,啊喲啊喲,疼死小爺了。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去廂房,然後趙勇你再給小爺送些手紙過來。”聲音怪異,似乎難受得無以複加一樣。

趙勇一聽,頓時傻在了那裏,望著淩天放,不知如何是好。淩天放心中明白於飛的用意,當下微微一笑:“即是這樣,咱們就速速去東廂房休息,你趕快取些手紙給他送來,免得他在這裏久等。”說罷不待趙勇答允,便率先拔步向前走去。

趙勇見到淩天放和玲瓏兩人徑自前行,於飛卻又鑽在樹叢之中不肯出來,自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猶豫了再三,隻好加快腳步追上淩天放,先將這兩人帶到廂房再說。

於飛哪裏真是肚痛,他是方才見到前來下書的黑衣人鐵十四行徑古怪,翁同仁又一副不願自己這幾人在旁的樣子,動了好奇之心,當即便假做肚痛,屎遁而去。聽到淩天放也幫著自己做戲,於飛暗暗好笑,等到支走趙勇,便連忙提起褲子,也不再回原路,就那麼從樹叢之中穿了過去,徑直來到院牆邊上,東張西望了一番,找到一株靠在牆邊的大樹,展開輕功爬了上去,用枝葉隱住身形,向著莊外偷偷看去。

耽擱了這一些時候,翁同仁早已經來到黑衣人鐵十四的身邊,兩人並未動手,但說話的聲音卻實在不小,似乎正爭論著什麼。於飛出來得慢了些,隻聽到翁同仁高聲道:“笑話,我這鐵膽莊馳譽江湖幾十年,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今日竟然敢說我不是莊主?簡直是奇談怪論。”說到這裏,直氣得連連搖頭。

鐵十四全然不為所動,淡淡說道:“鐵膽賽孟嚐翁同仁翁老爺子在江湖上聲名赫赫,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人人說起來都道翁老爺子是鐵膽莊莊主。隻不過在下的主子有令,這封信隻能送到鐵膽莊中真正主事之人手中,在下不敢抗命,隻好對不住翁老爺子了。還請翁老爺子請鐵膽莊真正的莊主出來接信。”

鐵十四對著翁同仁神態甚是尊敬,可說話之中卻暗暗夾槍帶棒,聽得翁同仁惱怒不已,將長須一推,哼了一聲,冷冷喝道:“好放肆的奴才,你家主人究竟是誰?竟敢如此侮辱老夫,可還將鐵膽賽孟嚐五個字放在眼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