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簡怡還是沒告訴我他們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沒再繼續糾結。
簡怡跟我坐了一下,隨後一個電話打來,似乎是公司有急事需要她過去。她在一個知名的培訓機構當英語講師,月收入不菲,但頗為辛苦,偶然跟我們一起聚餐時,吃著吃著都能睡著。我們說她是個工作“女魔頭”。
我當然不想耽誤她工作,示意她趕緊回去。她戀戀不舍地走了,叮囑我晚上給她電話,有空她會過來。
看著她開著起亞K7走後,我在江邊又坐了一會,準備回去問房東拿鑰匙。
不料房東卻不在家,打他電話,說是回湘陰鄉下有事去了,明天下午才能回來。
我沒想過再去聯係許靜,問她有沒有鑰匙,對我而言,互不打擾,便是我們最好的歸宿。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去哪。來長沙快六年,我基本上沒什麼朋友。除了許靜,簡怡和薛宏外,我想不起長沙還有什麼可以聯係的人。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突然駐足於一家“子不語”的酒吧,走了進去。
我並不常來酒吧,甚至於有點反感。我喜歡安靜的地方,寧願去圖書館也不會去酒吧。這個“子不語”的名字吸引了我,我現在不想說話,而且我確實想喝一杯。
進去後,並沒有意料中的喧嘩。裏麵放著王若琳翻唱的“LaVieEnRose”,曼聲淺唱,很符合酒吧清幽而又不失雅致的格調。
我點了杯“DryMartini”,靜靜坐在一隅,一邊聆聽著曼妙的歌聲,一邊打量起這個酒吧。
說是酒吧,其實稱做音樂吧更為恰當。中間是個小型的舞台,上麵擺著電吉他、貝斯、架子鼓等樂隊設備,應該是有駐唱的,不過顯然現在還不是酒吧生意好的時段,上麵空無一人。
我靜靜地坐著,聽著歌,有時望著窗外,覺得世界安靜了下來。又點了杯“DryMartini”,琴酒配苦艾的味道讓我著迷。
過了不知多久,外麵天色漸暗,這時一聲低沉而嘶啞的男聲唱道:“HeyJude,don'tmakeitbad。”這首“HeyJude”是許靜最愛的一首歌,突然的歌聲讓我心頭一酸。
“你好!請問一下,我可以坐這裏嗎?”這時一個甜美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
我抬頭望了望,看見她,突然呆住了。
很多年後,我回憶起這個畫麵,還是覺得不真實。怎麼說,我覺得世上如果有仙女的話,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仙女。盡管這個仙女撫平了我因許靜離開帶來的創傷,卻一度將我帶進了更大的傷痛中,那種傷痛,是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痛。當然,你如果問我後不後悔,我可以告訴你:哪怕再讓我痛的死去活來,我依然期待與她相遇。
她穿著一身白色長裙,手裏拿著一本錢德勒的《漫長的告別》,指了指其他地方,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沒有別的位置了。我隻看會兒書,不會打擾你的。”說完也不等我回答,輕輕地坐在了我對麵。從包裏拿出一副眼鏡戴上,攤開書本,看了起來。
你如果看過蘇菲·瑪索的《心動的感覺》,就一定會有跟我一樣的想法:她戴上眼鏡看書的模樣,像極了蘇菲·瑪索。雖然我隻想一個人安靜地排遣悲傷,但對於她的落座,卻沒有生出抗拒之意。
這就是我與她的第一次相遇。後來她曾認真地問過我,我們的相遇算不算偶然。我想,應該不算。如果我沒失戀,我根本不會一個人跑出去喝酒;如果我帶了鑰匙,現在已經在家埋頭大睡;如果我今天沒來到“子不語”,也就不會遇到她;如果不是剛好沒有座位,她也不會坐在我麵前。當然這麼多如果,我隻想說,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百無聊賴地飲著“DryMartini”,一曲“HeyJude”唱罷,我的心情異常低落。
我招呼服務員,又點了一杯。那女子一直在靜靜地看書,偶然喝了口咖啡,她點的是美式咖啡,就是原味的那種不加糖不加牛奶,異常得濃苦。等到我喝到她出現的第四杯實際上是我喝的第七杯“DryMartini”時,她有點驚訝,合上書本,取下眼鏡,微笑地對我說:“想聊聊麼?”
後來我曾問她,為什麼是她主動跟我“搭訕”,她不置可否地也是對我一笑:“因為我是看出來你是不敢開口。”
我承認很多時候她對我的評價都是正確的,甚至可以說是一針見血,但是這一次,她錯了。我並不是不敢開口,而是不想開口。我在緬懷跟許靜的愛情,以喝酒的方式。
“不想。”我幹脆地回答了她。
她驚了一下,沒有說話。也沒繼續看書,而是帶著一種,我形容不太出那種感覺,像是好奇又像是關心的神情靜靜看著我。
我也不管她的目光。繼續喝我的酒。當我感覺她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時,我有點受不住了:
“怪力亂神,子所不語。”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對於那些稀奇古怪充滿暴力亂七八糟的神經病,不要跟他多說話。”當然我這是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