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5月的一天,江澄源走出校門不久,看到一個學生拿著本書,正漫不經心地過馬路。這時,一輛東風大卡車疾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那個學生了,千鈞一發之際,江澄源來不及考慮,本能地向那個學生撲去。隻聽“怦”的一聲,學生被推到在路邊,安然無恙,江澄源卻倒在了血泊中。
還在學校的馬翠英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頓時昏了過去。馬翠英知道江澄源喜歡幫人,不是出錢就是出力,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江澄源這次居然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江澄源頭部重傷,還在醫院搶救,馬翠英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樣的噩耗,昏死了過去。
馬翠英在醫院裏醒來,醫生說她一時受刺激,心髒承受不了,所以昏了過去。常聽人誇張地說:“被嚇出心髒病了。”沒想到,馬翠英真的被江澄源嚇出了心髒病,這個病根就這麼落下了。江澄源在昏迷了9天9夜之後終於醒了過來,主治醫生說好人有好報,這麼重的傷能活過來真是命大啊。
馬翠英看著江澄源醒來,開心極了,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了,她想笑,一開口卻哭了出來:“你救人是對的,但你救人前有沒有想過我們娘三兒,你有個萬一,你讓我們怎麼活?”江澄源拉著馬翠英的手,抓得緊緊的,他怎麼省得扔下她和兩個兒子,隻是當時的情況容不得他想,事情發生前後不過幾秒鍾。
江澄源在奎市有了“活雷鋒”的稱號,舍身救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啊。雖然命是保住了,但他的身體卻落下了更多的後遺症。他的頭經常會莫名疼痛,晚上也很難入睡,睡著了有時也會疼醒。有一晚,他醒來,妻子也醒了。馬翠英問他會不會後悔救人。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是後怕,如果我就這麼走了,那就太對不起你和兒子了。但如果時間倒轉,我還是會那麼做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被撞啊。”馬翠英眼眶濕潤了,她什麼也沒再說,輕輕地為江澄源按著頭……
1994年,江澄源因為傷殘可以提前退休,雖然隻有45歲,他卻一身病痛。三年前,成績優異的大兒子獨自去了上海,跟叔叔和伯伯兩家人一同住在江家的老房子裏。江澄源知道老房子麵積小,經過那麼多年肯定更加破舊,兒子一個人住在一間隻有7平方米的房間裏,寫作業連張桌子也沒有。過年時,兒子回來,瘦得都快皮包骨頭了。江澄源看著心疼。
退休了,江澄源的戶口可以調回上海了,他和妻子商量後,決定他先回上海照顧大兒子,等妻子退休後,一家人再在上海團聚。
回到上海,回到闊別30年的家,江澄源已經認不得了。因為地方不夠住,老房子的格局被重新分隔過了,看到兒子一個人住的那間7平方米的昏暗小屋,江澄源的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心疼自己的孩子,是每個父母的心啊。幸好,兒子很爭氣,讀書成績優異,這點不用江澄源操心。江澄源隻要負責給兒子做好吃的就行。
離家30年,他和兄弟姐妹間少了那份家人間的親近,有的隻是一份客氣。夜深人靜,躺在狹小的木板床上,他更是常常不能入眠。白天,兒子上學去了,他買了菜就無事可做了,待在小屋裏讓人憋得慌。他出門漫無目的地溜達,想尋找兒時記憶中的街道,可很多地方早已麵目全非了。
江澄源每天在街上溜達,看到路上有廢紙就順手撿起來扔進垃圾桶。撿了一天,他腰酸背痛。第二天他再上街就帶上了塑料袋和長柄的鉗子,撿起來垃圾來就省力了,把垃圾放在塑料袋裏,等到了有垃圾桶的地方再倒掉。一天,在一條弄堂裏,有個孩子摔倒了,手上皮磨破了,江澄源扶起孩子,想幫他處理傷口,身上卻沒有可用的東西。第二天,他就去藥房買了些消毒藥水和紗布繃帶之類的常用醫藥物品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天天在外這麼走,江澄源到了晚上就腰疼。可他在家待不住,出門能幫人做點事,他的心情就特別好,也覺得自己不是廢人。有天,他在醫院門口看見有殘疾人開著殘疾車載客。他知道這是不允許的,但很多病人還是會選擇坐這車,一來因為殘疾車便宜,二來上海很多弄堂,小汽車是開不進去的。江澄源突然想到自己也是殘疾人,也可以買輛殘疾車,這樣他就能免費接送有需要的人了。
花錢做好事,“雷鋒車”一開就是20年
江澄源一打聽,一輛要6000元。他當時的退休工資隻有700多元。這麼多年來,他的工資卡一直是給妻子保管的。他哪裏來那麼多錢呢?他知道家裏的存款也不多,但是他非常想做這件事,這在他看來非常的有意義。他隻能硬著頭皮給妻子打電話,讓妻子去跟親戚朋友借錢。“要多少錢?這次捐給什麼人呀?”妻子聽說他要借錢,猜他是想要捐款。家裏這麼多年沒多少積蓄,一來是兩人收入不多,江澄源退休前每月才300多元工資;二來就是因為江澄源每次捐款,一捐就是1000元。
“6000元……”當江澄源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妻子時,妻子脫口而出:“你沒瘋吧?”然後是一陣沉默,妻子當然知道他沒瘋,卻覺得這事太瘋狂了,開著殘疾車上街當雷鋒已經不可思議了,還要借錢買那麼貴的車,眼看大兒子就要考大學了,還要籌學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