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一輛“殘的”接受警察的注目禮(1 / 3)

這一輛“殘的”接受警察的注目禮

萬家燈火

作者:陳潔瑾

夜裏,是江澄源最難熬的時候,幾十年來多次受傷導致的傷殘,讓他經常徹夜難眠,但這也是他和妻子一天裏唯一共處的時間。多年來,夫妻兩人一直不變的一個習慣,就是在睡前給對方按摩。邊按摩,邊聊天,江澄源說說今天路上碰到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妻子說說今天去看了孫子或孫女的趣事。

“老江啊,你打算開你這輛‘殘的’到哪天才停下來呢?”妻子問。“等到我死的那天。”江澄源淡淡地說。

自幼背井離鄉,救大火落下殘疾

每天上午,有一輛與眾不同的殘疾車從上海市區的一條弄堂裏開出來。車頭掛著一副醒目的鐵皮牌子,紅底金字寫著——雷鋒車。車上裝著醫藥箱、滅火器、工具箱、拐杖、掃帚、鐵鏟……雜七雜八一堆東西。開著這輛車的正是江澄源。他每天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尋找需要幫助的人,尋找可以做的事,轉眼已經是第二十個年頭了。江澄源看著上海日新月異的變化,過往的一幕幕時常會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幫過的人,他受過的傷,他經曆過的一切……

50年前,15歲的江澄源坐上轟隆隆的火車,看著窗外,鐵軌旁的風景一點點往後移動。火車帶著他離開了上海,去往遙遠的新疆。江澄源的心裏有不舍,也有向往。那一刻,他不曾想過,再回來將是30年後。雖然當時隻有15歲,江澄源卻已經嚐過生離死別的滋味,他9歲那年,爸爸就去世了,留下他們兄弟姐妹7人和不得不獨自拉扯他們的媽媽。不久前,媽媽也去世了,家裏就剩7個孩子,江澄源排行老三,他們幾個孩子不知該怎麼生活。剛好有機會可以去新疆支邊,本來應該哥哥去的,但江澄源主動提出由他去,哥哥可以留下來照顧弟妹,而他一走也可以減輕家裏的負擔。就這樣,15歲的他承載著沉沉的心事離開了家。

江澄源自小就想當兵,他的心裏有著一股英雄情結,尤其是父親離開後,他很想自己能像英雄一樣為母親挑起沉重的擔子。如今母親也走了,他跟自己說一定要堅強。聽說去新疆是保衛邊疆,他的心裏突然壯誌激昂起來。可是到了新疆建設兵團,江澄源才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軍人。在兵團的日子,他學會了很多技術,種地、養護綠化、焊接等等,他雖然年紀比別人小,但幹起活來一點不比別人遜色。當時的他想不到這些技術將來有一天會成為他幫助別人的本事。

1970年,江澄源如願成為了軍人。那時,全部隊,全社會都在宣傳學習雷鋒。江澄源也很想成為雷鋒那樣的戰士,並身體力行地那麼做著。

1973年9月,在部隊駐地值勤時,附近汽車營突然發生火災,為了搶救國家財產,江澄源奮不顧身跳入火海,結果現場塌方,江澄源被壓在了下麵,不能動彈。那一刻,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幸運的是,經過搶救治療,江澄源的命保住了,但是他的頭部和腰部受傷嚴重,尤其是腰部留下了後遺症,不能再做劇烈運動,每天要用皮質內襯鋁合金的腰帶托著腰,才能好受些。江澄源成了“六級傷殘”的軍人,他不得不退伍。

按照政策,江澄源可以回故鄉上海,但是上海家裏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弟妹都長大了,麵積不大的家更顯得擁擠了。他回去可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他雖然很想家,但他不得不為弟妹們著想,他最終決定留在新疆。他成了了新疆奎市第一中學資料室的管理員。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江澄源會感歎自己的命運,24歲的他已經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撫觸著不時酸疼的腰,想到孤身一人在異地他鄉,江澄源這個小夥子也會眼眶發紅,但是轉念想到跟他一同衝進火海再也沒有回來的戰友,他又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那場大火奪走了6個戰友的生命,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大難不死,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他應該感恩,老天爺給了他繼續生活下去的機會。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江澄源覺得這輩子最幸運的是娶到了一個好妻子。江澄源剛進學校,就聽說學校有個叫馬翠英的美女老師,是教導處副主任,也是學校很多男老師的夢中情人。第一次見到馬翠英,江澄源就心動了。當時,馬翠英身邊圍繞著好幾個男老師,都是有文化的大學生。江澄源自知條件比不上人家,但他一點也不自卑,他想用自己的真誠去打動馬翠英。

馬翠英話不多,是個特別老實本分的姑娘,雖然不時有人給她寫情書,但她從來不給別人回應。江澄源寫不來情書就天天在馬翠英跟前轉悠,跟她講兵團和部隊裏的事,如此一來,其他人都沒機會走近馬翠英了。江澄源雖然殘疾了,但他特別勤快又能幹,隻要聽馬翠英說家裏有什麼壞了,他就立馬上門幫忙修理。馬翠英的父母最終認可了他,覺得他心地好,樂於助人,肯定會對女兒好的。

再次救人受傷,提前退休回滬

結婚前,江澄源最大的擔心是不知自己的傷殘是否會影響生育,他特地去問了醫生。醫生說他現在年輕,不會有影響。江澄源終於開開心心成了家,有了一個幸福的小家。1979年,大兒子出生,三年後,小兒子也出生了。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