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的嚇壞了婭文,她將自己的身體拚命靠近項毅,恨不能將小小的自己藏在項毅的身體之中。
然而,那可怕的腳步聲似乎並不打算傷害他們。沒過多久便傳來離開的聲音,一步一步,直到消失。
“是他嗎?”隨著腳步離開,項毅似乎有所頓悟。他閉上雙眼,將這兩天昏迷之中所有感受好好沉澱。沒錯,那種感覺,似曾相識。
“哥哥,你在說誰?”
“一個消失很久的朋友。”項毅順口說出,他在努力回憶著他口中所說的朋友,但越是渴望想起,反而越是模糊了。
記憶停留在五歲時候,亦是久遠,也是滄桑。項毅依稀記得,那個餓暈過去的人倒在張家門前,大雪紛飛的季節,衣裳單薄的流浪人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小小年紀,何以如此。
張貞茉不知從何處拾來一根木棍,向著守在張府門口的仆人身背狠狠拍打過去。
“你們眼睛都是瞎了嗎!”張貞茉氣得滿臉通紅,拍打完仆人,仆人還沒能明白過來,張貞茉已丟下木棍,衝上去想扶起流浪人。
可她的力氣太小。
項毅披著白色絨毛鬥篷,撿起張貞茉丟下的木棍,恐嚇著仆人:“你們都是笨蛋......”
回想起這些,項毅內心倒是有幾分柔情。更多的還是那層迷霧有了漸漸消散的希望,令項毅平靜許多。
張貞茉給那人取名叫雪人,因其險些在白寒之中冰凍成雪人。也正如這個名字,他總是輕輕步履,不急不躁。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冰冷的屍體,不愛笑,不會哭,不會生氣,也不懂歡喜。
雪人在張府生活了九個月時間。沒有道別,匆忙離去。臨走前一夜是中秋時節,他是張府的守門童,平時穿得素衣,那一夜張貞茉心血來潮,為雪人準備了一身漂亮的武士內杉。
見雪人一身豪氣,張貞茉可算開心了。拉著雪人的手跑到項毅麵前驕傲地說道:“看見沒有,我就說雪人天生是一名武士。”
項毅雖將雪人視為好友,但來自貴族的傲氣令他不肯在張貞茉麵前失了顏麵,故作生氣,帶著幾分不可理解的眼神盯著雪人。“你怎麼可以讓雪人穿武士的內衫!”
“為什麼不能?”張貞茉反問。
“隻有武士才可以穿武士內衫和鎧甲。”說罷,指揮身邊的隨從要強行扒下雪人身上的武士內衫。
張貞茉不高興,攔在隨從麵前。項毅一看,調皮的認定,隻要扒下了雪人身上的衣服,自己就算是鬥贏了張貞茉。
“不行,他不能穿武士的內衫。”項毅任性的口吻叫張貞茉氣急敗壞,一巴掌打在了項毅的小臉蛋上。“我討厭你......”
說罷,張貞茉拉著雪人的手氣呼呼地離開。
那一夜之後,雪人便消失了。此刻躺在昏暗地洞中的項毅回想起那時的點點滴滴。他不知道為什麼想哭,是剛才的腳步聲中聽見了故人之音。還是來不及表達的歉意始終卡在心結。
或許如今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過去的傲慢贖罪。深陷在沉重的思緒,身體不自覺的僵硬。婭文搖了搖他的身體,趴在他耳邊喚道:“哥哥,那個人是不是走了。”
許久,項毅都為給回應。周圍太安靜,感覺空氣都是停止的。這樣的環境叫婭文不得不去害怕,她更加緊的保住項毅的手臂。
“婭文,沒事,你這麼可愛,不會有人傷害你的。”項毅麵無表情,突然開口安慰道。這到底算不算安慰?這樣的口吻和這樣的環境,婭文反而更害怕了。
“哥哥,你怎麼了?”婭文滿心擔憂,搖晃著項毅的身體。項毅緩緩轉過頭,望著婭文。
“啊......”看見項毅的眼睛的一刻,婭文不自覺喊出聲響,她的心髒猛地跳動一下,身體完全出於本能地鬆開項毅,拚命向後退開。
項毅的眼睛,已經沒有瞳孔了。
不對,瞳孔還在,隻是瞳孔變成了白色,與眼白分不開,顯得眼眶之中隻有白色眼珠,沒有一絲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