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Z不熟,除了他這些“英雄事跡”,便對他一無所知,Z平時很少來學校上課,想見上一麵都難。那天午休打籃球,不知什麼風把Z吹到我對麵那組去了,我在防守他的時候如履薄冰,生怕惹上他,可打籃球難免要產生一些很自然的身體對抗,Z立馬不幹了,他把球往我身上一扔,嚇了我一跳。等我回過神來,一記直拳已經打得我眼前一黑,若不是同學們攔著,恐怕我也要提前結束自己的學生生涯了。可我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強忍著疼痛,照著他的腦袋也是一下。Z顯然是沒料到我會還手,竟然呆在原地不動了,他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直勾勾地盯著我,半晌沒說話。說實話,那之前我從來沒打過架,對於學校裏一些不良少年從來都是敬而遠之,我膽子小,光是聽人們傳說的那些故事,也覺得害怕。我那一下還擊,是一個非常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動作,打完我就後悔了,我見Z用那種眼神看我,簡直嚇呆了,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腿也跟著打顫。
Z冷笑了一聲,用十分戲謔地語氣扔下了一句:“你等著。”就轉身走了,身後還跟著幾個氣勢洶洶的小弟,隻留我在倒吸著口涼氣。
自從那以後,我跟Z就結了梁子。他動不動就在學校裏的某個角落忽然現身,帶著幾個兄弟,把我團團圍住,倒是也不動手,隻是用各種方式恐嚇我,他讓我當著大家的麵給他賠個不是,叫他一聲大哥,否則就什麼“要我一條腿”啊,“剁我一隻手”啊之類的,我不肯服軟,從未答應過他的要求,在他麵前一聲不吭,直到他說得煩了,就跟兄弟們一哄而散,隔天又是用同樣的方式來威脅我,就是從不伸手碰我一下,我從不吭聲,他也從不動手。究其原因,是他看出了我怕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就想用這種方式騷擾我,折磨我的神經,讓我每天都得不到安寧。我承認,他的做法非常成功,那段時間我寢食難安,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凶狠的眼神,整個人也每天緊張兮兮的,有時候連課間去不去廁所這個問題,也要猶豫一番。這件事我不敢跟別人講,也不好意思跟別人講,我身邊的同學朋友都是老實本分的“好孩子”,別說替我出頭了,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跟Z有了過節,恐怕還要對我退避三舍。
這種狀態持續了不久,跟我朝夕相處的同桌Shy哥發現了我的異常。
“你怎麼了?”自習課上,Shy哥隔著課本羞答答地問我。
“什麼怎麼了?”我故作鎮靜地反問他。
“感覺你最近心神不寧的,不太正常。”
“別扯了,我沒有。”
“跟我說說唄?”
我猶豫了一會兒,把事情大概的原委跟Shy哥講了一遍。Shy哥是Z事件發生之後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傾訴對象,我心裏實在委屈難受,跟他講講,起碼可以稍作排解。“哦。”Shy哥聽我講完,隻淡淡地說了這一個字,還沒等我回應,他竟問我:“哎,昨天那球兒你看沒看?蒙塔·艾莉絲絕殺了,老猛了!”隻見他課本後的半張臉忽地神采飛揚,好像我剛才那一番苦訴他完全沒有聽到。這下我真的有點生氣了,我似乎確認了Shy哥有心理疾病這個不爭的事實,那節課,我沒再多跟他講一個字,Shy哥這種極為不正常的反應,讓我開始質疑我們在這一年當中所建立的友誼,更加懷疑起他本身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