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宣摸了摸耳後的發,有綿軟潤澤的觸感,正是波斯菊的花瓣。心中一動。想起了遙遠的記憶,哥哥常常把花朵別在她耳邊發上。她本以為這隻是他對她的動作,沒想到,他是對誰都有的癖好,就像他喜歡用眼睛直視夕陽。
有未婚妻的男人,為別的女子別花,不會不妥當嗎?”虎父無犬子”,風流的父親風流的兒子。果然是出於藍,就算不勝於藍,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從前的傅一宣、傅一墨,現在的蔣雨萌、程澈,兄妹成陌路,親人變仇人。這是什麼?天意?命數?也許隻是一場成王敗寇、鳩占鵲巢的遊戲。
兩人並肩走著。
“你喜歡花?”程澈問。
“鮮花誰不喜歡呢?”她喜歡花,更喜歡采花。媽媽曾說,那是貪心自私的表現。占有欲強的人才喜歡摘花。而她每采就是一大把,可見她是占有欲非常強的人。
“你喜歡什麼花?紅蓮嗎?”
紅蓮……胸腔裏湧起紛雜的情緒,讓她煩躁。
“說來羞人了,我一直悶在家裏,還沒有見過紅蓮。”說完傅一宣忽覺失言。那日在畫室,她畫的不正是紅蓮麼。不過也無妨,這樣的小事,李亦芯該應該不會提起。
“我在法國長大,最喜歡鳶尾花。”
“金百合?”
傅一宣搖頭。
“藍色愛麗絲?”
“嗯,藍色的鳶尾很美,很夢幻。”
“我也喜歡藍色鳶尾,傳說它會將逝去的靈魂帶入天堂。”
把靈魂帶入天堂。原來他也怕自己下地獄。
傅一宣想,她應該很必要提前找好墓地,種上一大片,免得死了下油鍋火海。
“這個傳說我倒是沒聽過,我隻知道它的花語是‘暗中的思念’。”
他淡笑:“思念,蔣小姐在思念誰麼?”
他以一雙墨亮的眼睛詢問她。傅一宣避而言其他:“程、蔣兩家其實也是故交。澈哥哥叫我雨萌就好。”
“嗯。”
程澈不是多話的人,傅一宣也不多言,兩人默默的走。
一圈走回去,宴會已經結束了。
回去的車裏。
“戲演得不錯啊。”傅一宣冷笑。
葉晨邊開車邊笑著點頭。
“是演得不錯,該不會……”
他一頓,眉梢一挑:
“你真是蔣雨萌吧?”
“哼。”
葉晨總愛嘲弄她。
葉晨摸摸下巴,睨著她:“你知不知道你很喜歡對我冷笑?”
傅一宣不理他,麻木冰冷的眼睛透過車的玻璃看著宴會散場後紛紛離去的各色男女。
“不過,我喜歡。像隻自以為很聰明的小狐狸精。”
傅一宣冷看他。真想劈開他那痞意的麵具笑容,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麼。她的事,他知道多少?一些還是全部?想著她的所有行動可能都在他掌控之中一股惱恨升起,卻無法發泄,隻能眼神更加淩厲。
細想來,或許是她對他這個人不太喜歡。葉晨的一舉一動總能輕易激起她的渾身尖刺,讓她想要狠狠紮他幾下,讓他好好痛痛,不敢再那樣嬉皮笑臉對她。
他那樣放肆自得的笑,時而帶著嘲弄的笑,是她陰暗的生活最看不得的。
“你隻管好好開你的車。無關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他聳聳肩,發動引擎馳走。
傅一宣不可察覺的吐一口氣,抒不出心中鬱結,腦海裏還是那一家四口肩並肩手挽手站在一起微笑的樣子。猛然間,她從後視鏡裏看見夜幕濃稠的昏暗處,有個人影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傅一宣立刻回頭,卻是看不見了,車開遠了。
那個人是誰?是在看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