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呼嘯的火車將北歸送回了那個城市,回到家中,已是華燈初上。打開門,未開燈,就著月光,北歸看見這房間裏的一切又都全部變回到原來的樣子,空蕩蕩的。北歸幽魂一般穿過客廳,穿過臥房,走過梳妝台的時候,圓鏡中印出一個蒼白憔悴的女子。那女子推開了陽台的門,門外是深秋清冷的空氣,已經可以讓人覺得寒冷了。北歸瑟縮了一下,但卻未後退,她走到陽台的欄杆邊。夜已經開始了,如同北歸之前千百個夜晚一樣,然而北歸卻已經不一樣,以前的那個北歸已經在幾天之前從這裏跳了下去,那個她很勇敢,義無返顧地跳下去了。現在的她沒有靈魂,沒有勇氣。
不知過了多久,北歸站了起來,她的腳步很穩,穩且輕,輕得竟發不出一點聲音。她走進了浴室,一會兒,一股蒸汽溢了出來。北歸夾裹著蒸汽走了出來,她坐在梳妝台前,一雙灰冷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鏡中的女人。不知是這眼神令身體感到尷尬還是這身體令眼睛感到厭惡,隻那兩三眼便移開了目光。北歸從化妝台抽屜的深處摸出那早棄置許久的化妝用品,在臉上迅速地塗抹起來,很快,一張美豔動人的臉出現在北歸的眼前,北歸看著她冷笑了一聲,一些事隻要學過就永遠不會忘記。
但是穿什麼衣服呢?在北歸僅剩的那幾套衣服中沒有一套合適的晚裝,北歸正猶豫著,床邊角落裏的那隻禮服套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北歸走過去將它取了出來,鋪展在床上,她撫mo著那柔軟的質地,忽然她發現自己的手在抖,她用另一隻手抓住它,卻發現那顫抖已經遍及了全身,就連牙齒都咯咯作響。但當那禮服完全貼合在北歸的身上時,那顫抖便完全消失了,她的身體在本能地回憶起它對禮服,對香水,對香檳的適應。
一位盛裝的美人穿起北歸的大衣和鞋子,她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纖長赤裸的脖子,空落落的,不過不要緊,有人會在上麵掛上貴重的珠寶。她關上了臥室的門,就在她經過電話的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她頓了頓,遲疑了一會兒才拿起了電話:“喂?”
聽筒的那端傳來一陣輕弱但很沉重的呼吸聲。
“誰?”
“快來,快來……”聲音虛弱而蒼老。
“老夫人?!”女郎的嘴裏吐出北歸驚愕的聲音,“是你嗎?你怎麼了?”
“快來,快來……”老夫人在那端囈語。
電話斷了,北歸甚至來不及多問,她無法深思,一切計劃全部被打破了。北歸衝出房門,應著老夫人的呼喚飛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