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歸早知他憋不住有此一問,輕輕笑著:“沒什麼,我和老夫人之間的事,秘密。”
陳祖堪也笑了:“好,讓我猜猜看。”
他看了北歸一眼說:“奶奶是不是告訴你她知道一個充滿精靈神仙的美麗花園?”
這回,北歸怔住了:“你也知道?”
“這不是什麼秘密,”陳祖堪笑了,“奶奶對每個人都這麼說,自從雪妮死了以後,奶奶的神智就不是很清醒。”
“死了,誰死了?”北歸就覺得耳邊嗡嗡的,好象誰在她旁邊扔了一顆炸彈。
接著陳祖堪的聲音穿過這一片嗡嗡聲傳進來:“雪妮,喔,她是我姐姐的女兒,才六歲出了車禍,她就埋在那座花園裏。奶奶最疼愛雪妮了,為此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了之後便總是說些奇怪的話……北小姐,北小姐!”
北歸的臉色一片灰敗,全身的血液都好象從腳心流了出去,身上一陣陣的冷意。北歸機械地端起麵前的咖啡,隨著一股香濃但枯澀的液體流進喉嚨,她才慢慢複蘇,北歸聽到自己說:“我沒事,很好,我很為老夫人難過。”
陳祖堪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她,片刻後他說:“我很抱歉。”
北歸心不在焉地看著他:“什麼?”
陳祖堪看著北歸拿杯子的那隻白而纖細的手:“我為我奶奶道歉,她一定對你說了許多那些……”
北歸的手忽然一用力,纖骨畢露,陳祖堪竟一下子停住沒再說下去,他抬起頭看她,她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不怪我奶奶吧?”
北歸看著他,突然笑了,起先隻是做做樣子,但她忽然發現這件事真的非常可笑,便不停地笑起來,直把眼淚也笑了出來。陳祖堪愣愣地看著她。
北歸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不會,不會,老夫人她,
她是一個很可愛的老人家,她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快樂和……”突然她停下來,“你有煙嗎?”
陳祖堪從衣袋裏取出煙和火柴遞給北歸。北歸拿起火柴露出個頗為驚訝的表情,陳祖堪笑了。現代人很少隨身帶火柴點煙了,嫌它麻煩。“嚓”地一聲,一團火便跳在一根細木棒上,接著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傳了出來。北歸湊過去,眯著眼看著這小小的火焰,過了一會兒才將手中的煙放進火焰中,煙絲燒著了,那細木棒於是被熄滅棄到煙缸裏,一縷青煙扶搖而上。
北歸用煙霧圍起自己,透過這淡淡的屏幃,她對陳祖堪說:“能同我說說那座花園嗎?”
陳祖堪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在短短的時間內仿佛變了,而且變了許多次,她不是和他從醫院離開的那個,甚至也不似先前喝咖啡的那一個。
“那個花園……”陳祖堪看著北歸,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僅是臉上全身都已戒備森嚴,“說那是花園實際上隻是一座荒島,我也不清楚它什麼時候成為我們家的財產,聽說也是一個不知姓名的人送給我的曾祖父的,後來,我的爺爺又將它作為結婚禮物送給了奶奶,這座荒島也是我們家在本市唯一的財產,父親多次想要變賣舉家移民,可是奶奶一直堅持所以留到現在。可能對於奶奶,這座島有著太多的回憶。”
煙霧令陳祖堪望不見北歸的麵容,他便將左右的注意落到了麵前夾著香煙的這隻手。那手將香煙按滅在煙缸裏,然後北歸站起身:“陳先生,非常感謝你今天為我所做的一切。”
陳祖堪看著她飄也似地向門口走去,突然一樣東西頂著他的喉嚨,頂得他十分難受,他霍然起身:“北小姐,那個花園是有的,在心裏麵,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隻是他沒有發現。”
他看到北歸轉過身,對自己笑了,那個笑容說不出的美麗但傷感而空洞。她還說了一句話,但陳祖堪早怔仲與那個笑容而沒有聽見。北歸說的是:“我沒心,所以我要的更多。”
北歸坐在出租車裏,她想笑又想哭,但她知道這都沒用。她該想想今後究竟該怎麼辦,可笑,可笑,北歸竟然會相信一個童話裏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真的存在。人的問題隻能由人來解決,下了出租車,北歸覺得自己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