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飛看著窗外的雪:“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就因為我對她心有歉疚,她每每鬧成那樣我才不做追究。你說命中注定,大概正是因為我有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早早出現,所以遲到者才會受到這樣不公的待遇吧。”
碧雲以為他是說公主,怕再要評論會冒犯了公主,便止住不言。雪靜靜下著,瑣事就像雪花一樣堆砌起來,而積雪總比化雪要容易要快得多。
為著春水再三求她,碧雲隻好想辦法為她挪動位置,在他們這兩府中給她安排個差事。隻是長公主“有孕”,避人耳目還來不及,駙馬府暫時是不可能進人的,她這一日便到了前府來找雁夫人。入了丹陽院,隻見四處無人,碧雲便徑直往雁夫人房中來,走到外間聽見了些許人聲。
“你們兩個幾時能叫我省心。鳶飛終究是駙馬,不是你們能比得了的。上一次,馥紅在報賬上給碧雲使絆就是愚蠢之極。長公主是什麼人,在乎你那一兩個銅板?駙馬是入贅皇家的人,一應用度本來就不需要我們過於操心。我們按時按例報些錢,不過是給老爺掙個好看,沒有顯得我們不聞不問。馥紅倒好,在駙馬和公主麵前端起款兒來了。是想爬到個什麼高高的位子上俯視他們麼。別說是癡人說夢,就是給你個台子爬上去了,我看啊,就憑你們這種腦子,也是登高跌重摔死得多。你就更好了,還想玩滑頭讓鳶飛下馬。你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小時候識數比他慢,大些了個子不及他高,等到讀書,書也念得不如他好,在騎射上又差他許多。你哪一點能比得上他半分。老子娘誇你兩句,隻是不忍心揭你的短罷了,你倒真還上了臉敢拆鳶飛的台。也是一樣的,就算你得逞了,又有什麼好處。駙馬翰林院不過掛個閑職,下來了又能讓他有幾分難堪。況且老爺現在是無官一身輕,皇上如此厚待我們,難不成真的是看著他往日的功勳?難不成你們真以為自己沒跟著公主駙馬沾光許多?一個不上路就一雙不成器。鷙玄你有時間做這些無用功不如提防著鷺白更好。老爺雖然不喜歡南玔,對他倒是十分嗬護。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不學無術不懂得盡孝,讓他以侄代子,錯付了慈愛。我又聽說鴻臚寺的裴大人十分賞識他,他常在禦前走動,更得到了皇上的歡心。若是皇上一高興,再把什麼七公主九公主嫁給他,繆家再出一個駙馬,你就真的被壓到泥裏去了,叫我也在你西院嬸娘跟前直不起腰杆了。”
碧雲聽出了一點門道,知道不是說話的時機,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三日後,月頤帶著疏星過來後府找碧雲一起繡花,沒多久鳶飛就回來了,叫碧雲過去。平日裏,翰林院再閑,鳶飛也要到晌午才回來,這才去了半個時辰,想是落了什麼東西。碧雲放下繃子對月頤道:“你再坐坐,回來我得跟你學學那個接針的方法。”
到了書房,碧雲隻見鳶飛凝眉看著一份書函,鬆山侍立一側,臉色也不好看。碧雲以為又是鳳凰巷那出了什麼事,卻聽鳶飛搖頭歎道:“阿白怎麼會攤上這樣的事。”
阿白是鳶飛對鷺白的昵稱。碧雲昨天在前府,路過西院,還見鷺白接待同僚,不知他這會兒出了什麼樣的事,忙問鳶飛何故。
鬆山代答道:“昨天傍晚,吐蕃來人。此事分屬禮賓院,自然還是鷺少爺接待。客人昨晚下榻,打算今天朝聖,進貢犛牛、天珠等物品,其中還有一名獻給皇上的女子,叫旺姆。大家高高興興一起吃飯,沒有任何異樣,誰知一夜過後到了今早,旺姆竟……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