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鳳巷】小妾寒心,貢女喪命。(1 / 2)

薑采薇看上去並不高興。鳶飛也不高興。一個在房中枯坐著。一個在窗畔喝茶。春水說薑采薇剛剛得知自己有孕的時候還非常歡喜的,隻是春水去駙馬府傳消息的同時也帶回了消息,這是個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的消息。一樣的是,她和長公主都有了身孕。不一樣的是,長公主的喜訊看起來比她的要隆重盛大得多。

“長公主是皇長女,和她有關的事隻要她想,就可以做到普天同慶。尋常女子怎麼能妄想和她一較高低呢。”碧雲把一壺剛剛暖好的酒遞給薑采薇,“娘子你素來是明白人,在這麼非同小可的時刻,是恃孕傲物,惹得駙馬不開心,還是婉轉解意,讓他省去不必要的煩憂,難道還要我這個下人來提點嗎。”

薑采薇手執銀壺,用絹帕擦去上麵的水珠,點點頭:“姐姐你說得很對,駙馬每日奔波勞碌,朝中家中,事事繁雜,我這裏本應該是讓他緩解疲勞修身養氣的處所,卻叫我任性妄為,成了駙馬避之不及的地方,實在是我的過錯。”說罷,執著酒壺嫋嫋走到偏廳,與鳶飛對坐。

碧雲立即走到門外使了個眼色,春水便端著各色小菜添入席中。

“怎麼說都是喜事,我讓春水備了些酒菜,請駙馬一起與我慶祝一番。”薑采薇為鳶飛斟酒,她自己先幹為敬。

鳶飛勸她:“你有孕在身,還是少飲為好。”

見鳶飛語露關切,薑采薇喜上眉梢:“平日裏獨居在這,沒什麼吃酒的機會。今天駙馬來了,又有喜事,多吃兩杯想來也不妨事。”見碧雲在側,薑采薇便也邀她入席。碧雲謝辭,出了門去,到廚房外間和春水泡了些飯吃了。吃完了飯,兩個人靠著爐灶,取些餘溫說話。

“她說她平日裏不喝酒,這話我不信。”碧雲道。

春水冷嗤:“誰信!她在吃穿上都有限,唯獨好那一口。閑了就灌黃湯,醉了就鬧將起來。每次叫我去找駙馬,我巴不得駙馬不來,來了看見她那樣兒也是生氣。”

話音剛落,就聽裏麵叫喚了起來:“我又做錯了什麼。我知道,我做什麼錯什麼。可是求子這件事難道是我一個巴掌拍得響的。駙馬既然同意給我這個機會,現在怎麼又翻了臉了。還是駙馬壓根就拿我當一個工具,以為公主做不到的差事就分派給我,現在公主親力完成,我們母子就多餘了,礙事了……”

“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哪配為人母親。”

碧雲一聽,立刻一提下巴:“還不快去。”

春水無奈地歎了口氣,急急去過去扶她主子回房休息。薑采薇走後,碧雲坐到了她的位置上,給鳶飛斟酒。鳶飛搖搖頭捂著杯口:“你沒看到她喝成了那樣麼。她不省人事,我再爛醉如泥,成了什麼樣了。”

碧雲提起鳶飛的手腕,兀自將他酒杯斟滿:“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你遺傳了國公的海量,豈是那麼容易醉的。再說,醉也有醉的好。古人說,一醉消千愁,愁散忘千秋。像娘子這樣,把心中積鬱付與杯中物,一覺睡去,醒來又是好天氣,不是也很好嗎。相反,像你這樣,什麼事都一力承當,什麼煩悶都堆在心裏,時間一長,對身體也是無益。倒不如多喝幾杯,今朝有酒今朝醉,什麼憂愁苦惱,都留給明天去吧。”

雪又下了起來,廊下有燈,燈中有雪影,讓人恍然又想起錢塘的雪泊之夜。鳶飛一飲而盡:“若是那年沒有帶她回來,今天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吧。”

碧雲夾了兩塊小菜到他碗中,淡淡一笑:“大概是年歲增長的緣故,如今的我越來越相信命中注定的說法。照我看來,沒有薑采薇,也會有王采薇,李采薇。這是你命裏該有的一個人,躲也躲不掉的。再說,她懷著的好歹也是你的親身骨肉,怎麼能說是麻煩呢。”

鳶飛忽然專注地凝視著碧雲:“你難道就不想問問她為什麼會懷有身孕嗎。”

碧雲低下頭去:“這是你和她的闈中私事,我沒有必要也沒有興趣去打聽。”

鳶飛不以為然,直說道:“她說她一個人在這裏太冷清,所以想要一個孩子陪伴她。也許撫養一個新生命會驅散她的孤獨。”

碧雲把酒重新置於爐上沸水中,緩緩道:“你帶她回來,是因為一時氣憤,你讓她懷胎,是因為三分同情。那你知不知道,無論是委身一個男人,還是為一個男人生育,對於女子來說,都是天大的事。在一個女子的人生中,也沒有什麼比這兩件事再重要了。她能為你做這些,是因為她愛你,並且希望你對她也同樣是帶著愛。但很可惜,你完全是因為其它兩種與愛無關的情緒才讓她走上這一步。況且,在公主計劃裏的那個孩子與你無親無故,卻可以盡享榮華,一落地就當一個小郡主或是小侯爺。而這個嫡親的骨肉,你反而無力給他任何名分,他別無他法,隻能接受和他母親一起生活在暗處的命運。所以,你是有負於她的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