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誰
隱秘
作者：葉騎
天強點了一支煙，燃起的火光在黑夜裏鋥亮得像一把刀子。
前幾天，村裏人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幾乎斷了他的活路。
他想，我的命，就交給這枚硬幣吧。要是字，隻要事情沒有下一回，我裝聾作啞一輩子；要是人頭，我就回去殺死他。
硬幣在空中上下打轉，落在桌子上，掙紮兩下，倒了。
天強睜開眼一看，提起背包，義無反顧地出了門。
第二天傍晚，天強回到村子，藏在村口的那個土堆後麵。他知道，這個人每周五晚上從鄉裏開會回來都要經過這裏。
天強從包裏摸出一塊板磚，他不相信事情是真的。天強怕自己下不了手，他狠狠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終於，那人騎著輛半舊的自行車，哼著小調從山坳上下來了。
在從土堆前經過的時候，天強飛出去一板磚，把他從車上拍倒在地。
哪個狗日的？
騎車的人蜷在地上蒙了半天，見土堆後麵有一個人攥著板磚，正朝他走過來，破口大罵。
天強？你是天強？
天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天強，你這是要幹啥？
天強，你瘋了，我是村支書。
天強啊，我是你爹。
天強的臉跟夜一樣黑。
可是，你睡了我媳婦。
我睡了春蘭？天地良心，這可是牲口幹的事。爹，爹隻是看過春蘭洗澡。
你為什麼要看春蘭洗澡？
不是爹要看，是春蘭給爹看的。
春蘭給你看？
那天夜頭，爹在堂屋寫第二天村委會的講話稿，春蘭在裏屋洗澡，門是掩著的。誰知道，半夜屋裏跑進來一陣穿堂風，把裏屋的門吹開了，爹打了個趔趄，就這麼回事。
天強被他爹說得有點迷糊了。
你個老畜生，你真的沒睡春蘭？
天強啊，爹哪能幹出這祖墳穿孔的事。
老子不信，走，回去，我找春蘭當麵跟你對質。
好，回去，爹不怕。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隔開半米，一句話也沒有。
天強攥著板磚，還是他爹先開了口。
天強，我跟春蘭就這點事，你先把板磚放下。
天強的臉跟夜一樣黑。
天強，你出去兩年多，春蘭一個人在家裏苦啊，你先把板磚放下。
天強的臉跟夜一樣黑。
天強，等下在家裏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先把板磚放下。
天強的臉跟夜一樣黑。
沒多久，要到家了，他聽見隱隱傳來一陣水聲。
天強跟他爹走到路口，遠遠看見自己的家。
大門、窗子虛掩著，村裏麻二、狗三、老六三個光棍，在家門前頭正碰頭擠成一團，像在看一場花鼓戲。
天強手一抖，一塊板磚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