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徽商麵對封建勢力的“管卡壓”,並非一味地逆來順受,更不願與贓官同流合汙。
明末天啟年間,大太監魏忠賢主政,地方吏治極為腐敗。工部主事呂下問駐歙,對當地的富商吳某尋釁敲詐,逼得吳某之妻汪氏投繯自殺。隨後,呂下問又向另一家商戶勒索白銀一萬兩,並派兵拘捕其親屬潘某。呂下問的暴政引發了眾怒,歙縣鄉民群起抗爭,格斃了兩名巡捕,並聚集到都察院申冤,嚇得呂下問從後門逃走。這次民變,歙縣商戶參與者極多。麵對各地百姓的反抗(不僅限於徽州人),魏忠賢心有所忌,不敢驟然實施非常之謀。幾年後崇禎皇帝即位,將魏忠賢及其黨羽一網打盡。
當然,上述剛毅之舉,在徽商群體間並不多見。大多數情況下,徽商會通過熟人關係、社會公論等渠道,力求讓各種苛政得到一定程度的“軟化”。徽商樂於同儒生結交,也是因為“士”(儒生)為四民之首,在社會上擁有較高的話語權。儒生的意見,往往能形成社會公論,在一定程度上能為徽商帶來相對有利的局麵。
婺源人朱熹在明清兩代的眾多徽商心目中,不但是儒家的聖賢,更像是財神爺。朱熹在明清兩代備受朝廷推崇,而各地徽商的會館,幾乎都設有朱子的牌位。盡管朱熹“存天理滅人欲”的核心思想,大多數徽商在實際生活中都不可能真正接受,但尊奉朱熹、與朝廷的正統觀念保持一致的做法,卻是徽商得以在封建社會長期立足的必要條件。
清朝中葉,徽州大儒戴震成為很多徽商競相結交的對象。戴震出身小本布商之家,年輕時曾輾轉各地行商,並不斷應考科舉。戴震成名後,很多徽商大戶,都與他交往甚密。作為知名儒者的戴震,也通過手中的筆墨,以相對含蓄的方式為徽商“辯護”,歌頌那些“雖為賈者,鹹近士風”的家鄉商人。
徽商的種種務實之舉,確實能夠發揮水滴石穿的效力,在嚴酷的封建統治下,逐漸打開一些“缺口”。例如,明清兩代的兩淮鹽業,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打破了朝廷的專賣,成為很多鹽商世家的變相私營。此外,很多徽商發財之後,廣為賑濟貧民,並以儒者風範,與官紳交往甚密,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商人(特別是富商)的社會聲譽——其“儒商”之名,就是社會各界對徽商的充分認可,從而將“四民之末”的商賈,與儒士相提並論。
一些徽商大戶,甚至受到朝廷的敕封,成為朝廷命官,靈活遊走於商界與官場之間,“通吃”官商兩路。但輝煌背後所付出的艱辛,隻有這些“紅頂商人”自己能夠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