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梁生寶去郭縣買稻種子,在渭河灘等船時把麻袋放在地上,說:“農民是很愛惜自己的麻袋,是錢買來的,決不會隨便丟在地上。一定要拿在手裏或夾在胳肢窩裏,才合乎生活的真實。”我們被他對生活如此認真、熟悉、入微地體察和對農民深厚的感情深深感動了。
這時,柳青同誌有點氣短,他又從衣兜掏出噴霧器對著口“撲哧撲哧”地捏了幾下。停了會兒,他指著改霞的形象,笑著說:“太胖了,營養太好了。”他忽然轉過身指著窗外拉土的年輕女社員說:“看看這些姑娘,她們和城裏人不一樣,經常在地裏勞動,皮下沒有那麼多的脂肪,她們的手不是那樣豐滿而軟綿綿的,她們有另一種美,這,你們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看得出來。改霞穿的衣服太花了,農村姑娘,要畫得純樸一些,忠厚一點。一個姑娘長得漂亮,穿得花哨,固然好看,這是外形的美,不完全等於她心靈和品德的美。資本家的小姐穿得好,長得漂亮,但不能說她的心靈和品德的美。”我們聽了都會心地笑了。
最後,柳青同誌把封麵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指著畫麵上的終南山,一塊塊稻田,鎬河,小橋,農家院落,歡快地說:“行,行,和書中所描寫的自然環境像著呢,有蛤蟆灘的生活風味,引人入勝。就是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蛤蟆灘的農民,在共產黨的領導下,開始了一種新的生活,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一種新的社會製度從這裏開始誕生了。”
柳青同誌逝世一年以後,我陪同北京來的一位搞美術創作的同誌,又到皇甫村塬上柳青同誌的墓地去看看,以表緬懷。那裏已經長起一片茸茸的青草,間雜著各種各色的小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誘人的色彩;矗立的墓碑上沾著點點的黃泥斑跡。我們站在塬頭上,望著起伏連綿的終南山,潺潺不息的鎬河水,半坡上柳青居住過的舊址,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這位著名的無產階級現實主義作家,把自己的全身心獻給了社會主義事業,獻給了勤勞可愛的農民,而他隻有把自己的名字默默地和皇甫村的泥土融合在一起,隨著曆史的演進,將永遠散發著泥土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