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她的戒備已變成感激,卻固執地不改口,一直叫他叔叔。程海平習慣後,不再介意這個有些別扭的稱呼,有空就去看望金鳳。
鄭江也常去找鍾豔,去了便徹夜不歸。賓館裏出入的縣上領導和熟人很多,這樣不免有些招眼。鄭江按柳主任的意思,隔三差五把鍾豔、夏麗娟帶到“花雨”來。往往是夏麗娟前腳到,柳主任後腳就跟了過來。
柳霜仁幽會的地點在程海平的房間左隔壁,鄭江的房間在右隔壁,都是一牆之隔。牆是用薄木板隔的,頂部還有很大的縫隙,所以相鄰的房間都不隔音。程海平有意無意地發覺一個有趣的現象:鄭江這家夥平時粗聲大氣,跟鍾豔在屋裏卻輕言細語。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隻是偶爾聽得到兩人的嬉笑聲和把床鋪壓得“吱吱呀呀”的聲音。
柳主任給人的印象是不苟言笑,顯得高深莫測,但他進了房間卻滔滔不絕:我是鋤禾,你是當午,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句古詩“鋤禾日當午”;男人女人的差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月母子重逢老情人,寧傷身體不傷感情……諸如此類的葷話一套一套的。不過,夏麗娟難得發出笑聲,倒是有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她嚶嚶地啜泣。
金鳳很少來“花雨”,有兩回她帶著課本問過問題便走了,程海平上她那兒也從來沒過夜。
鄭江感到納悶,忍不住問:“老同學,你跟金鳳咋不像有戲呀?”程海平反問:“啥戲?”鄭江嚷道:“還有啥戲?床上戲啊!老同學,小姐就是小姐。你別犯傻了,把她當金枝玉葉供著。她們在那邊幹不長,最後都得來這裏。”
程海平說:“我就是犯傻,想聰明也聰明不起來。我不信金鳳隻能當服務員、做小姐,她愛學習、悟性強,以後肯定有出息的。”
鄭江哦了一聲:“原來你是憐香惜玉呀!金鳳是招人喜歡,柳主任也誇她好哩。說夏麗娟老是喪起個苦瓜臉,看著就不舒服。其實這怨不得我,他說要年齡最小的我才給他找的夏麗娟嘛!”
程海平一聽就來氣:“柳主任真不是個東西!前幾天他把夏麗娟的奶頭咬破了,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他也有女兒,還有孫女,咋就不把人家當人?”
鄭江一陣發怔,說:“柳主任是領導我又管不了他。那天晚上夏麗娟喊爹叫娘哭個不停,他叫我送她上醫院他倒躲開了。醫生以為是我幹的壞事,說要不是熟人她非報警不可。我說不是我,是歌舞廳的客人幹的。她說不管是哪個,反正把人家奶頭咬傷了,還流了那麼多血,真是沒心沒肺更缺德!他就不怕兒子孫子生下來缺屁眼兒麼?他媽的我是代人挨罵,受了一肚子的氣。”
“你跟這種人裹在一塊兒,不挨罵才怪!”程海平道,“昨天上午,文化市場管委會召集我們歌舞廳業主開會說掃黃的事。柳主任也在主席台上,講得八大金剛的,還斥責歌舞廳跟公共廁所沒啥兩樣。一散會,他就跑到這邊來玩小姐,一點都不難為情。哼,他咋不嫌‘廁所’臭啦?”
鄭江說:“現在有些人台上台下兩副嘴臉,又何止是柳主任!唉,官大一級壓死人,我能不聽他的嗎?”
程海平擺一下手:“算啦,別說他了。我問你,這幾天祝梅吃飯很少又經常嘔吐是咋回事?是不是懷孕了?”
鄭江沉默一會兒,說:“女人的事就是多。上回做人流還不到4個月,這下又來了,你說煩不煩哪!”
程海平瞪他一眼:“你煩,祝梅就不煩?她還要挨痛受罪呢!一個沒結婚的姑娘,翹起了肚子像啥話?你早點帶她去做了吧,以後再當不得兒戲了。”
“就是呀。”鄭江馬上接過話頭,“她正跟我賭氣呢,前天還哭鬧了一場,無非是說我和鍾豔一起麼。現在我說啥她都不聽,你就幫我個忙吧。老師的話她肯定聽。”
程海平道:“你這家夥把我也套上了,我不成了為虎作倀嗎?話先說明,我去勸勸她可以,帶她上醫院是你的事,我可不願做替罪羊挨一頓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