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一座小小的涼亭中。
涼亭已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歲月,每一片瓦片都承載著時光侵襲的凝重,四根立柱上麵油漆早已斑駁,露出的木質柱身幹裂腐朽,連磚石地麵的縫隙裏都生出雜草來。夕陽斜掛,淡淡的餘暉落在亭中,頂上瓦片,亭中立柱上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卻反而越發現出了古舊破敗之色。
破敗的亭中,一名白衣文士手捧酒杯慢慢細品,神色悠然,垂下的衣袖沒有一絲抖動,哪怕隻是隨意的坐著,卻不經意間露出一股超越世間君王的威嚴氣息,仿佛自己身處之地並非一座破敗不堪的涼亭,而是雕梁畫棟描金彩畫的豪奢府邸一般。
一杯酒飲下,輕輕放在桌上時候,對麵的空氣忽然扭曲起來,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仿佛敞開了一道門戶。然後,一道青色人影從扭曲的的門徑中走了出來,青色的靴子輕輕落在地上。
“你回來了?”葉功浩道,聲音不疾不徐,似是隨口發問,卻帶著一股淡淡威儀。
冷觀山微微一笑,微微施禮,坐在了對麵一張石凳上。
葉功浩的目光平和的掃了冷觀山一眼,道:“你沒能將人帶來?”
“是,孽龍大人。”冷觀山道:“我並沒有將人帶來。浩然觀和慧蕪宮的人尋來之後,我順勢將人還給了他們。”
葉功浩喔了一聲,臉色並未現出驚訝或者惱怒之色,之色將杯中酒飲盡,輕輕放在桌上。
酒杯觸到石桌,發出輕輕的一聲撞擊聲音,而與此同時,一股重如山嶽的無形力道憑空而落,隻聽哢的一聲響,冷觀山身下石凳裂成了不知道幾百幾千塊,整個身子向下墜了下去,雙腳都陷入石頭地麵中去。無數尖利的碎石刺入他的軀體當中。鮮血噴湧而出,冷觀山身上青衣盡赤。
葉功浩臉色絲毫未變,目光落在遠處的夕陽照耀之處,似乎不屑於看一眼對麵的人:“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違背了我的命令?”
利石如刃,深深刺入體內,半個身軀都被鮮血染紅,冷觀山臉上卻還是帶著溫和的笑意,甚至於利石一分分刺入,這笑容如同醇酒,越發濃烈起來。
“大人,也許這個人不落入妖族手中,對於妖皇大人的計劃更加有利。”
“喔,”這一次,葉功浩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冷觀山的臉上:“說說你的理由。”
“很簡單,因為那個人是封雪寒。”冷觀山笑道:“很多年前,無論是我們妖族,還是仙界,佛門,都曾經想要控製住他,可是最後,出力最大的都遭受了慘重的代價。對於任何人來說,封雪寒都如同一柄無比鋒利的無柄利刃,在沒有找到控製方法的時候,握的越緊,對於自己的傷害反而更大。所以我認為,在沒有為這把利劍安上握柄之前,不能將他握在手中。”
“貿然握緊利劍確實容易割傷自己,但是如果因此而不出手的話,隻怕這把利劍會被別人掌握,那時候,我們要麵對的危險就不是割傷手掌,而是被無比銳利的劍鋒刺穿咽喉了。”葉功浩淡然道。
“的確如此。所以我已經準備替這把利劍配上一隻握柄。”
“你指的握柄,是千年前的那一隻?”葉功浩道:“很可惜,那一隻握柄已經不可用了。”
“喔,大人失敗了嗎?”冷觀山聳了聳肩,臉上笑容絲毫不見減淡:“實際上,從一開始那握柄便不算是最好的選擇。用過一次的東西,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盯在上麵,不管是仙界,佛門,都不會給我們將這握柄按在劍上的機會。不過,如果用它來做吸引人目光的工具,還是有幾分用處的。”
“你找到了新的劍柄?”
冷觀山笑了笑,沉默不語。
葉功浩哼了一聲,將桌上酒杯拿了起來。而與此同時,那股罩在冷觀山身上重如山嶽的力量同時消失。他緩緩的從地上起身,身形微微一晃,刺入身軀中的利石紛紛掉落下來,每一片上麵還沾著斑斑血跡。
葉功浩緩緩道:“既然你已經有了計劃,那我姑且信你一次。”
冷觀山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忽然間對麵葉功浩右手抬起,屈指一彈。
如同被一塊千斤巨石擊中,冷觀山整個人飛了出去,半空中噴灑而出的鮮血形成一道瑰麗絢爛的虹光。
“不過你自作主張,卻還是要受到一點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