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齊淼去叫了張醫師上來,自己卻不知道哪去了,柳喻白也無心管他,屏退了小廝,讓張醫師診脈。
診脈的結果簡直哭笑不得。原來竟是吃多了,江懷瑾這肉身已經多日不曾吃過些像樣的飯菜了,李老太疼她,卻好心辦了壞事,清晨的那個油餅子更是火上澆油,張醫師忍著一臉的笑,開了服化食方子,吩咐小童
下去煎了。讓
江懷瑾自己摳摳喉嚨,能多吐些便多吐,江懷瑾費了半天勁,也不曾吐出來多少,想是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吐得差不多了。等化食的藥喝下去,江懷瑾果然好受多了。
張醫師看著江懷瑾的臉,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來,"這小丫頭臉上貼的可是家師做的人皮麵具。"
江懷瑾一聽人皮二字,唬得臉都白了,伸手要摳,柳喻白的手卻壓住她的手了。轉頭對張醫師說"這丫頭姿容太盛,身世卻格外可憐。"
張醫師哪有不明白的,當下點了點頭,"想是公子一時情急,卻忘記用那溶色膏藥將麵皮與麵具的邊緣好好掩飾了。"見江懷瑾嚇得厲害,知道她是聽了人皮兩個字嚇到了。"這人皮麵具是家師的妙作,其實不過是織物,覆於麵上,有改變容貌的作用,取名人皮麵具,並不是人皮。"
江懷瑾聽說不是人皮,心裏放鬆許多,她穿行人世幾百年,知道就算真的有取用人皮做麵具,也不是不可能。放心下來,方才注意到柳喻白壓著自己手的那隻手,她竟有些舍不得推開。
張醫師在兩人臉上看了一圈,輕輕咳了咳,轉身去箱子裏尋了一盒藥出來,還沒擰開蓋,柳喻白已經接了過去,隻見他擰了蓋,用食指輕輕挖了一團膏體。江懷瑾盯著他的手太過專注,竟忘記了躲開。那手指冰冷至極,比那沁涼的藥膏更冰,觸膚就讓江懷瑾忍不住生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柳喻白卻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塗藥的地方,他手指散發著他身上淡淡的鬆柏氣息,混在藥膏的藥味,竟是十分好聞。那張醫師看著柳喻白親手塗完,有些驚訝,不過想起自家師父那頑劣的孫子平日的所作所為,柳家公子所做倒也不足為奇。雖然才十二三,估計這世家小公子是看上了這個小姑娘?他久在塵俗中,自然知道哪些話當說,哪些不當說,當下竟全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
"這樣便好得很了,但是姑娘,這麵具與藥膏,最怕的便是酒,麵具切切不可被酒浸濕。"
江懷瑾點了點頭。
那張醫師便又叫了小童進來收了藥碗,然後出去了。
屋裏隻剩了兩個人。
剛才有張醫師說個不停倒還好,隻有兩個人,氣氛一下尷尬了起來。江懷瑾低了頭不敢再看柳喻白。
"聽說那墜子是你極喜歡的東西。我沒想到會遇到貴人,沒帶在身上,下次一定帶來。既然是您喜歡的東西,還是不要送我了吧。"
柳喻白看著江懷瑾,臉色十分複雜。"為什麼?"
江懷瑾看著對方神色,不太明白,"貴人你已經送了我那麼多東西了,那兩件,既然是你心頭所好,俗語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我所得既然已經如此豐厚,不知如何才能償還,又怎能再收下您的愛物。"後半句她想說的是從江懷瑾的角度上說,這個時代的情況,私相授受畢竟不好,但是想著對方既然給她東西,她說這樣的話也太傷人,更何況,她的確需要用錢,所以沒說。
"你知道我為何救你。"柳喻白卻沒有看她,眼睛盯著窗框,說出了那麼一句不著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