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白毛巾,倒上酒,等濕透了,他就伸手來取她麵上的的冪籬。冪籬一取下來,想來也嚇了他一跳,不過他隻是微一愣神,很快就回過神來,無事一般地拿浸了酒的毛巾給她擦臉。
懷瑾燒得昏昏沉沉,隻感覺那沁涼的帕子沾到臉上舒服極了,忍不住又往那冰涼的地方挪了挪。
少年忍不今天飛了滿臉的紅霞。他自幼不喜人近身,但此時事關緊急,也無暇顧及那麼多,懷裏的身體終於涼些的時候,馬車也停了,接著是詩酒的聲音。
"少爺,正則堂到了。"
少年看了看懷裏的人,從暗格裏取了塊薄如絲綢的布,隻往懷瑾麵上略按了幾下,懷瑾的麵容竟已大變,看上去不過是個略清秀些的孩子。做完這些,少年才把髒汙的冪籬棄到了一邊,吩咐人用軟兜把人抬去了正則堂。
正則堂是這個朝代一家世襲的醫館,開遍大小城鎮,醫者手藝高秒,藥價低廉,全賴東家每天貼補才能營生,因此正則堂在這個朝代,簡直等於活菩薩。
少年讓詩酒跟另一個小廝用軟兜抬了少女,徑直往樓上去了,那坐堂的醫者看了看詩酒手裏亮出的令牌隻點了點頭,並未多話。
看著倆個侍從把懷瑾安置好,少年轉身去了三樓。
這醫館看起來十分普通,樓梯也不甚寬。木梯踩上去格格作響,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還十分潔淨。
少年輕車熟路地上了三樓,隻見他隨意地拐了幾拐,便到了一個房間前,想了想,叫屋裏這人起床,他能等,樓下的小丫頭可是未必能等的,於是他還是推門而入了。
明明約好去看日出,此人現在還睡著,少年也不見一絲生氣的樣子。少年上前幾步,輕輕掀起被角,冰涼的手就貼在了對方背上。
毫不意外的大喊聲,少年淡定了捂著耳朵看著對方怒氣衝衝地翻身起來。
"張伯我再睡一會兒!不會誤了時辰的!"回頭看到了來人。竟然愣住了,"咦,景雲,你那麼早便到了。"
被喚作景雲的少年燦然一笑。"三水你還是那麼怕冷。"想起不是來寒喧的,他趕緊收起了笑容。"三水,齊爺爺呢。"
這被喚作景雲的少年,便是此時的異姓王宣王的七子,柳喻白,字是景雲,而被他稱作三水的,是皇帝的表弟家,端王齊家的嫡孫,齊淼,先是叫齊煥的,卻從小病痛不斷,斷字的先生說他命裏缺水,便改了煥字成了淼字,連小字也取了三水,雖然有些因病亂投醫的嫌疑,換了名字的齊淼倒是順風順水的長大了。而柳喻白所說的齊爺爺,是齊淼的爺爺,齊家本是世襲的親王,那位齊禦醫,雖說不是世子,隻是嫡次子,但也不願為官,一心從醫,這正則堂,便是他的產業。柳喻白從出生起就病體纏綿,柳家老夫人聽聞溫泉對他身體大有益處,齊禦醫又住得近,於是便大張旗鼓地造了溫泉莊子,柳喻白一年總有大半年是呆溫泉莊子裏的,而齊淼跟他關係最好,總是要借口看好友來躲懶,而齊禦醫是早就不在禦前行走了,受了柳家的托,一月總要為柳喻白改幾次方子,這日其實並不是拿藥的日子,但是柳喻白看江懷瑾病得凶險,還是決定拜托齊老爺子。
"景雲,你又病發了?"齊淼聽柳喻白問自己爺爺,早急得從床上翻身而起,從邊上屏風上取了衣服粗粗穿上,蹲下來扶了柳喻白的臉仔細查看。
"我無事。"早就知道這人動手動腳的毛病,柳喻白還是無法習慣,他淡淡地把齊淼的手拍開,"是我的一個朋友。"
看柳喻白確實是還好的樣子,齊淼放心多了。他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訕訕一笑,"你這人,還能有朋友啊。"
柳喻白橫了齊淼一眼,齊淼連忙低了頭,"可是爺爺不在,樓下坐堂的不是本地的醫師,是爺爺的首徒,我都得喚聲叔的,你讓他瞧瞧也跟讓爺爺瞧差不離了。"
進來的時候太急,柳喻白沒看到坐堂的是張醫士,那位可是齊老爺子的得意徒弟,柳喻白當然知道齊淼沒有胡說,便點了點頭,"病人是個姑娘,不便拋頭露麵,你且請張叔上來一下罷。